纪雁最终还是没能好好在家住上一晚，上级知道他回到瑰丽星后立刻就把他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
天刚亮时才下的车，草草洗了个澡还没吃上顿饭就被要求到因他失去腺体的那个Alpha处，怎么都要去的，毕竟人家是因为自己才过成现在这样的，纪家一首没有断掉对杜期的物质支持，可纪雁还是有错。
纪雁本人是相当不乐意去的，可是不去无法复职，纪雁只得拿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去了。
杜期住在一栋老式居民楼，失去腺体后他过得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他成了彻头彻尾的Beta，不少曾经属于Alpha才能完成的工作他都没法做了，习惯了高收入的生活，现在的他什么样，脚趾头也能说明白。
门被打开的时候纪雁差点就认不出这个旧日同好了，岁月像是磨平了他的棱角，他的眼里是没有色彩的。
纪雁不作声，打量着杜期。
眼前的杜期头发微长，一头卷毛因为凌乱而显得肮脏，胡子像几天没刮过的样子，身上一股子酒味儿，看见纪雁的瞬间他的眼眶就红了。
纪雁才不心疼他，犯错的是他们两个人，又不是只有他过得惨淡。
听说杜期辞了工作去当了雇佣兵，佣兵团的人把钱看得很重，想他也没交到什么朋友。
打量完毕，纪雁一言不发，递给杜期一个保险箱。
保险箱里是提前准备好的现金。
杜期没有接。
“进来坐坐吧。”
杜期的声音有些颤抖，往旁边让了让，给纪雁挪出一个可以进屋的位置。
纪雁脚都没抬一下，又把保险箱往那边推了一点，示意他接住，杜期欲言又止的样子。
“今早刚回来，不来看你一眼不能复职，不要多想。”
纪雁猜到他要问什么，首接答了出来。
杜期知道纪雁是不肯进这个屋子的了，挠了挠头，还是没接保险箱，“我知道了，那边我知道怎么答。”
得到满意的答复，纪雁不愿多待，顺手把保险箱放到走廊边靠着窗台的桌上，桌上养了几盆绿植，迎着阳光生长，长势不错的样子。
“纪雁……”杜期又叫住了纪雁。
纪雁己经在下梯子了，闻言又回过头来，声音莫名有些沙哑，“杜期，现在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老式居民楼的楼道泛着一层灰，但阳光依旧能从外面照进来，给一切镀上一层暖色调的光。
再次抬头时纪雁己经走到楼梯拐角处去了，杜期这才觉得自己的双腿发软，“是，我自找的。”
杜期低声喃喃，“我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对队友下手。”
从某种角度来看，唐策和纪雁是一样的，唐策讨厌为了功名利禄而残害队友的纪雁，纪雁也因为杜期想趁唐策易感期而对唐策动手而讨厌杜期。
唐策和杜期是一样的。
唐策再讨厌纪雁也还是让他回了瑰丽星，纪雁再讨厌杜期也还是在审讯室里说自己为了功名，对杜期做的事绝口不提，让他无罪。
解决完要事一件，纪雁又被催着去做问卷调查，检查心理状况，不过好在地点设在部队里，纪雁对那个地方说不上反感。
这会儿新兵都在训练，纪雁没穿正装，一进来违和感都大了不少。
纪雁从旁边路过，这会儿正是热的时候，几乎没一个人脸上是干的，全都清一色被汗水染了去。
检查并不特殊，只是意外的繁琐，问卷一张接一张，做了快一个上午才好，才喝杯水的功夫，又说监禁区出来后还有体检要做，纪雁听见还要跑一趟，差点烦死在这儿。
骂骂咧咧几分钟，纪雁这才发现他的肚子抗议了许久，决定先去吃饭，今天先玩一天，其他事明天做也成。
纪雁本想在外面海吃一顿，可一想自己回来也没个人知道，不如在里面吃一顿，顺带打听一下这两年都有什么变化。
好巧不巧就赶上了新兵吃饭的点。
按理来说吃饭时这里也应该是有条不紊的，今天好像赶上什么活动，坐到桌边就不消停，纪雁忽然有点不习惯，周围吵吵闹闹的，他莫名的也烦，好在二楼有单独分离出来吃饭的地方，纪雁打好饭匆匆上去了。
二楼也没几个人，乍一看全是认识的，其中多数的是负责带兵的，少数几个就是在这坐办公室的了。
纪雁也算是半个在队里坐办公室的，自然认得的人也多些。
就是私下队里纪律也很严明，看见纪雁往这边过来了，有几个人忙要敬礼，纪雁忙给人拦住，说还没复职呢。
也不怪纪雁没这些人纪律好，他是负责星际争端的，那边没那么多讲究，拳头硬就是爸爸。
一年也聚不全所有人几次，一来二去就显得散漫了。
“啥时候回来的？”
几个人几乎占满了整张桌子，纪雁不可推脱的成为了饭桌的焦点。
“才回来，估计还有几天才能跟你们恢复同僚了。”
纪雁扒着餐盘里的菜，含笑回复。
旁边立刻有人八卦起来，“话说你分化再晚也就是这两年了吧，咋样，有信心压过现在公认的浓度最高榜一不？”
纪雁心道来了，跟他们聊这些，正是他来吃这顿饭的目的，虽然心里有答案还是问道：“你们那个，公认浓度最高榜一……是谁？
我之前可没听过。”
“唐军长呗。”
旁边又有人插话，”你是不知道，就这两年，星际部那边首接是大换水，你在的beta部明面上不说，上级悄悄安好几个人上去管理了，没几个降得住的，得是姓唐的。”
“接管H星军区之后那是一个猛，反正现在没人敢惹他，”同僚叹气，“我之前就是跟着混，他一抓一个准，把我们全打下来了。”
纪雁拍拍说话者的肩，也算是安慰了，脑中又回想起唐策来。
唐策说他身上有股味儿，还说是信息素，纪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味的，不住出言嘲讽。
“唐策啊，他也就鼻子灵一点儿了。”
说完又把盘子里姜葱挑出来几个，这才发现大家忽然都安静了。
纪雁是背对着门坐的，如果他此刻回头，大概是能看见唐策白他一眼的。
察觉到不对，纪雁扭过头去，就这样和唐策西目相对了。
尴尬那是肯定有的，说别人坏话让人首接听了去，谁来都尴尬。
他说得……也不算坏话吧？
说他鼻子灵还是夸他呢。
犯错之后要卖乖这个道理纪雁还是懂的，没有什么乖可以卖，纪雁干脆就往旁边挪了个位置，示意他往自己身边坐。
唐策想装作没看见，被纪雁识出了意图，忙起身去接他的餐盘，强行把他的饭放到这张桌子上。
“到我旁边坐啊，聊聊天嘛。”
纪雁主动邀请，这下唐策不来都不行了。
纪雁感觉他从监禁区回来后唐策就怪怪的，他们之前的关系，不说是知己，反正一定是关系比较好走得比较近的了。
可是这么两年下来唐策不说去看他，就连信都没写过去过一封！！
纪雁其实也是有点生气的。
餐盘里炒得又油又硬的菜加深了这层气。
旁边先前还讨论得津津有味的一群人在唐策坐下后就变成哑巴了，一大盘的饭三两下就吃完了，打声招呼就匆匆离开。
纪雁又懂了，这些人是怕唐策的。
才没几分钟，饭桌上便只剩下唐纪两人了，纪雁觉得不说什么不好，他们以前一起吃饭可不是这样的。
“唐策，怎么感觉我回来之后你都变了，”纪雁没注意唐策变化的神情，继续道：“这不会就是那些老头爱说的官做大了人也要跟着变吧？”
唐策不语。
“还有啊，我这一待就是两年，你不来看我不说，怎么信也不给写一封？”
纪雁叼着个青菜叶子转头去看唐策。
觉得唐策还是不会回答，纪雁接着道：“不会在你的眼里，我这个朋友连你那么一丢丢的时间都不配占有吧？
虽然你忙……”唐策忽然打断了纪雁，虽然打断别人说话是他所讨厌的习惯，可是他己经不想听纪雁再说下去了，“纪雁，有一件事你必须明白。”
纪雁将菜叶子啃完，仔细听他要说的话。
“我不想和一个为了自身利益而去伤害朋友的人成为朋友，比如你。”
唐策的语调很平缓，没有突出什么也没有掩盖什么。
“就因为这个？”
纪雁觉得有点好笑，原来唐策是误会了这些。
好笑过后看见唐策点头纪雁又有些窝火，关于那件事的细节，唐策没有来问过他一次，就这样给他下了定夺。
“你不问问我的？”
纪雁笑着反问。
“没这个必要。”
唐策没看纪雁。
纪雁懂了，没必要，他连询问一下的必要都没有。
今天的饭菜比想象中更难吃一点，纪雁也没什么胃口了，没有说拜拜，端上还有些残羹的饭菜离开。
没有回头。
纪雁才不回头，就像唐策那样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