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楼梯口碰到了顾廷煜,林熹已经有了些这方面的心理建设,但此时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医院的床位特别紧张,她托了关系才拿到。
若今天交不上住院费,医院不会给她预留床位。
那女儿怎么办?
遗传性扩张性心脏病有发病现象又不及时住院进行治疗,将来会像顾母那样只能等合适的心脏进行移植。
若是等不到……
林熹冷的牙齿都在打颤,眼含泪光的道:“徐姐,求你能不能帮帮我?”
徐姐很是为难。
之前让林熹入职的是大小姐,眼下让林熹离职的是大少爷。
她能怎么办啊?
“林老师,让你离职是上面的意思,我也没办法。不过你要是真急用钱的话,我可以私人借你八万……”
“既然你这么仗义,跟着她一起收拾东西走人好了!”贺尧走进来说。
徐姐惶恐,她不想丢工作的呀!
白溪行给了徐姐一个眼色,“你先出去。”
徐姐不想惹火上身,连忙带着门离开。
“你为了霍城杀了你前男朋友的母亲,这份感天动地的爱意,霍城没领情吗?居然让你沦落到八万块钱都要求人的地步了。呵——”贺尧嘲讽道,“老天开眼,负心人就该被负心人辜负才痛快!”
林熹第一次见这个男人。
不过从他的言行特征上,她很快认出他就是闺蜜白薇经常提到的京城太子爷,第一纨绔贺尧。
顾廷煜能和这样的人成为了挚友,很让她意外。
因为贺尧的身份太尊贵,按道理不是白手起家的富一代可以接触到的人物。
咔哒——
身后响起打火机的声音。
林熹脊背一僵。
她好想逃走,但不能,她还没有拿到应该拿到的钱。
她努力忽略背后的锋芒,径自道:“按学校的规定,在没有过错的情况下辞退我,要给我结算三个月的工资。白总,您看是不是可以把这个钱给我结一下?”
白溪行面色复杂的看向顾廷煜。
很明显,学校是他的,但他在此事上做不了主。
见状,林熹提了口气,鼓足勇气的回身。
男人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莹白如玉的指间夹着根烟,眉眼的疏离和淡漠让他像是一位无情的帝王。
他真的变得好陌生。
林熹的心揪痛,眼眶微微发红,“顾总,我知道您恨我,可您今日能不能姑且放我一马。下次若是再碰到,您怎么着我都没有怨言。”
男人冷峻的面容模糊在烟雾后,只听他用低沉的嗓音反问,“你当年放过我了吗?”
“……”
林熹登时有种一脚踩空的失重感。
她无助的抿住了唇。
当年顾母烧百天的当日正好是她和霍城的婚礼,那场婚礼举办的异常隆重,整个淮城都沉浸在喜气中。
他气不过的让人送了一车的花圈到婚礼现场。
这个举动自然惹怒了霍城。
她也是婚后一周才听白薇说,新婚日当晚霍城让人去挖了顾廷煜母亲的坟,把骨灰给扬了。
在他眼里,她和霍城是沆瀣一气,确实没什么脸面求他放过。
林熹紧张的用左手攥住了右手的手腕,颤声道:“那顾总,您想怎么样?”
她看到他们带了很多保镖,她就是这只右手没有废掉,估计也硬闯不出去。
顾廷煜轻抬了下掐着烟的手,示意着茶几上的果盘。
“把那盘桃子吃了,我放你走。”
林熹压着喉咙间的酸涩,艰难出声发问:“一整盘吗?”
她对桃子过敏严重。
大二时只是嘴馋喝了瓶桃子果汁,她便休克过去了。
他当时吓坏了也气坏了。
过后她身体痊愈,他偏激的当着她面吃了粒头孢,又开了一瓶啤酒要喝,说让她也尝尝担惊受怕的滋味。
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敢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因为她知道,他视她如命。
可此时,他竟如此直白的想弄死她!
白溪行是知道林熹过敏的事情,他硬着头皮上前从盘子里拿出了两个,“秋天干燥,我和贺尧吃个解渴。”
贺尧忙用手肘抵住他的手,“我不——”
白溪行二话不说的用手按着他后脖颈,把桃子硬塞进了他嘴里。
一盘就有三个桃,白溪行拿走了两个最大的还剩下一个小的。
白溪行把台阶给她递到了脚下,她没有不顺着下的道理。
林熹生怕顾廷煜出言反悔,快步过去拿了桃子咬了一口,然后掀眼去看男人的反应。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淡漠的眼带着一丝玩味。
林熹眸色黯然,失落的低下了头。
他是真的不再在意她了。
狼吞虎咽的吃完,林熹用袖子抹了抹嘴,“我可以走了吧?”
顾廷煜吸了口烟,眸色沉沉的看着她脖子上快速浮起的肿块没有说话。
林熹浑身有无数只蚂蚁在攀爬,难受的她想撞墙。
跟着他耗不起时间,林熹权当男人的沉默是默许,转身要走。
“不要钱了吗?”
林熹刹住脚步,松开门把手,目光希冀的回身看他。
当然要!
她突然就丢了工作,暂时还不知道到哪里去弄钱。
只希望有机会拿到辞退费回去先把住院费交了,手术费还来得及再想其他办法。
“当年心脏转让协议书,你是被逼着签的字吗?”
问完顾廷煜不禁自嘲一笑。
这么多年过去,他怎么还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
她那个身手,谁能逼迫的了她啊!
林熹眼神一亮,情绪激动上前道,“我,”
“你不用回答,已经无所谓了。”顾廷煜懊恼的微皱起眉心,快速转了话题,“一年前为什么回国?”
刚才白溪行查了,林熹是一年前入职的,很好奇,她那么爱霍城,怎么舍得孤身回来。
是无所谓了。
就算她不是被迫的又能怎么样?
顾母死归根究底是有她一部分责任的。
林熹垂下眼睫,遮住了眼中破碎的泪光,哽咽道:“我和霍城离婚了。”
顾廷煜先是一愣,随后目光落在了她手上,嗤笑道:“所以,你还戴着我当初送你的求婚戒指,是因为跟霍城婚姻破裂不幸福,又怀念起了和我在一起的欢快时光?林熹,你恶不恶心!”
他的话像是隔空扇了她两个耳光,林熹脸上火辣,不自然的把手藏在背后。
“顾总,您刚问我的是还要不要钱,我要,您给吗?”
他随手将一张银行卡扔在了茶几上。
“戒指留下,卡里十万归你。”
林熹心脏抽痛,呼吸变得不畅。
像一辆巨型卡车从她身体上辗过,这满身的硬骨头四年都没被霍城驯服,此时仅让他轻飘的一句话就给击碎了。
林熹压下喉咙间的酸涩,保留了最后的倔强:“顾总,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不值您花这么高的价格回收。并且我只想拿到学校正常的辞退费。”
“是要十万,还是要你手上一百块的手工戒指?”
“顾总,您这样逼我做选择,是在试探您如今在我心里的……”
男人倏地起身,高大的身影压下来,危险的气息逐步逼近,林熹倒吸了口凉气,心神战栗的向后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