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投资心理，易沐年下了血本经营酒馆，今早拉着叶初好一顿念叨，要她好好经营，赚到的钱大家都有份。
醉鹤楼前身是闹市区的一家老字号，大使馆派人调查过，店家身世清白，是个小有成就的商人，因家乡父亲病危，无意经营远在丰都的企业，后介于易沐年的请求被大使馆的人买下，前段时间都由大使馆的人暂为打理，店里的厨师、会计等员工并未受到太大变故，以至于醉鹤楼的经营照常。
叶初当上了楼主，要做的事细想也并不多，时不时给员工开开会，随性演讲激励一下，突击检查账目，目前酒楼的收益不错，五人的任务依然是扩大玄凤国的影响力。
叶初想找几位说书人将玄凤国的精神潜移默化到故事中讲出来。
于是就先找了几家有说书的酒馆或茶馆挑选合适的人选。
“客人您来点什么？”
“一杯碧螺春，一盘瓜子。”
叶初不是很熟悉茶，也尝不出什么名堂，不过这就像在现代在咖啡厅休息时，不好意思干坐着，总要点杯咖啡一样。
其实主要想要的是瓜子。
“好嘞！
一看您就是来听书的，我们这的说书公子可是丰都顶好的，就受小姑娘们欢迎，以后常来啊。
“小二说着走远了，也没想听叶初的回应。
嗯，听起来想必是一个卖弄知识的年轻公子。
“你好，你也是来听李家小姐说书的吗？
介意我坐在你旁边吗？”
一道温婉的女声传来，叶初抬眼望去，女孩看起来很年轻，整个人干净整洁，怯生生的看着叶初像学生见了教导主任。
嗯，i人嘛，叶初懂，叶初来得早周边的位置都被占了，只有自己是一个人来的，人少还好，人多一个人占着一张桌子终归不太礼貌。
“好啊，两个人也可以交流一下感想。
我叫叶初，起初的初。”
对面拘谨的坐下。
“我叫展颜，父母应该是希望我每天都可以展颜欢笑吧。”
明明嘴里说着温馨的话，脸上却笑得勉强。
“对了，我第一次来，刚听小二说，说书的是个公子，为何展小姐却说是李家小姐？”
“叫我展颜就好，我们互称名字就好。”
叶初闻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展颜沉默了一会，脸上的表情有些愤慨。
“离知烟小姐来还有一段时间，叶初要不嫌弃我就给你多讲两句。”
“是展颜不嫌麻烦为我解惑才是。”
说着把刚端上来的碧螺春推到展颜面前。
展颜对叶初微笑了一下开口，不见之前的羞怯与拘谨。
“李家小姐叫李知烟，是李家夫妇唯一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孩子，李父自然不甘心，没有男子来传宗是万万不行的，先是寻医问药，再为求子花重金请神佛，都没用，后来家中人都埋怨李母并给她施压，李母郁郁寡欢，少有的辩驳几句，却招致了更为凶残的辱骂甚至是殴打。
终有一天李母受够了，她求助娘家，娘家人说她出了这个门就是李家的人了，又想去报官，可谁都知道，官府是不管这种家务事的，除非闹出人命。”
展颜停顿了一下，声音带了丝苦涩。
“没成想就真的闹出了人命，李父去买酒，回来后又和李母发生争执，扭打之间，李父用李母纺织用的剪刀刺入了她的心脏！”
“！
那知烟她......”叶初伤感起来，展颜正讲的投入，她己经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
“知烟小姐去报官了，回来的时候刚好让随行的官人见证了李母的死。”
展颜泪眼婆娑，哽咽难言。
“你了解雀国的法律吗？”
叶初没有回话，她看得出来，展颜更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中。
“她们也是没办法，她们真的没办法了，呜”展颜掩面哭泣。
“李父说是那疯子自己拿剪刀捅死自己的，知烟小姐之所以能喊来人是因为她状告父亲杀人，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李母才能得偿所愿，可是知烟小姐却永远失去了她的母亲。”
“你明白吗？
小姐早知道她的母亲会死，又掐好时间带来了人证，官府的人首接目击了现场，省去调查环节，首接将李父捉拿入狱。
小姐那会才那么小，她一个人，走到今天......”展颜有些语无伦次，叶初慢慢安抚着她，一边感慨着她的共情能力之强，一边泛起了伤感之情。
待她情绪平静下来，展颜稍稍低头，不好意思的开口，“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吗？”
她用袖子遮住脸，好以隔绝窥探的视线，她害怕对方会责怪自己。
“没有，展颜有很强的共情能力，这是你的天赋，是天生的礼物。”
“欸？”
你是在取笑我吗？
展颜移开袖子，露出哭红的眼睛。
“当然不是，你很有当心理医生和作家的潜质。”
温柔的语调让展颜又落下泪来。
“你真好。”
展颜吸了吸鼻子，虽然不知道心理医生是什么，但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安慰。
“李知烟是你的朋友吗？
你很关心她。
你为什么叫她小姐。”
首觉告诉叶初，这声“小姐”和旁的不一样。
“啊，我只是她的观众，对了，我还没回答你一开始的问题，我叫她小姐的原因跟别人叫她公子的原因一样。”
“世人对取得成就的女性冠以男性的头衔。”
叶初一下子明白过来。
“是这样的！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不，你比我想说的要更好！”
展颜激动地看着叶初。
“不过观众们都知道知烟小姐不喜欢被那样称呼。”
叶初看着她，就像看着曾经的自己，第一次了解到女性主义，第一次知道性别研究，人能突破固有的认知还很难的。
“那个，我还没说完，知烟小姐失去母亲之后被玄凤大使馆的人收养了，大使馆的人为她提供住处，教她读书习字，知烟小姐出书也爱说书，几年下来在丰都小有名气 。”
确实是很好的人选，李知烟这样的人非常适合来完成文化渗透的任务，大使馆肯定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双方各取所需，这倒是给了叶初启发。
“你还没说，李父入狱最后的处罚结果是什么。”
提起这个展颜又变的愤慨起来：“依据雀国原先的法律，夫杀妻所判处的罪名要在寻常杀人案的量刑上降两等，这样原本的死刑就变成了流放。”
不意外呢，叶初在心里讥讽道。
“但是当时也就是20年前，正值新政改革关键之时，恰逢三凤国大使馆建立，为表改革决心，当时国王陛下亲自给定罪的臣子施压，首接判了死刑。
由此新政推行进入新阶段，三年后新的法典出台，法律明文规定夫杀妻与寻常杀人案量刑等同，只是关于婚内殴打妻子，官服仍然不闻不问。”
“但至少变得比以前更好了。”
展颜轻声说道，将茶水一饮而尽。
“会越来越好的。”
二人相视一笑。
“知烟小姐来了！”
“小姐看我！”
确实如展颜所言，落座的小姐们都不叫她公子。
叶初顺着众人的目光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焦点，李知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