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已经和赵姨娘游玩回来了。
没有人觉得他有错,他自己亦是如此认为。
堂堂尚书令,纳个侧室进门,这只不过是一件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小事。
全然忘了,他曾经当着众人对娘亲立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他们互相执笔的合婚庚帖,至今仍被娘亲端正地摆在书房的桌案上。
“百世芝兰,永结为好,纵百转千回,此情也当海枯石烂,无穷无已。”
直到他发现娘亲决绝自焚的那一刻,瞬间滞住了。
过了许久,爹爹才反应过来,抱着娘亲烧焦的尸身,哭得肝肠寸断。
他慌慌张张请来仵作验明正身,的确是娘亲本人。
未能完全烧焦的右手上还有一颗熟悉的痣。
爹爹颤抖着触碰上那只血肉模糊的手,终于崩溃了。
“唤云,我们都已经相互扶持过来这么多年,不过是个妾室,你何至于此?”
爹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一句诺言,他已经守了半辈子,一朝走神,娘亲竟真的如此决绝。
更是想不起来,娘亲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的眼圈不禁红了。
娘亲纵火时,连家中银票也搜罗起来,能随身带走的给了我,不能带走的全都给烧干净。
理由是,不能便宜了负心汉和小三。
唯有一双玉鞋不曾被烧毁。
丝绸层层密织的鞋面,鞋底是白玉所制,里面放满了各种香料。鞋面上还坠着一颗金镂花的铃铛。
我认了出来,是记忆里童年时,爹爹某一年送给娘亲的生辰礼物。
爹爹说,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唤云超凡脱俗,步步生香,与这玉鞋最是相配。”
我心头一紧,原来娘亲自焚之前,或许看到这双玉鞋,觉得不忍。
是而脱下了它,只穿了贴身的素衣,质本洁来还洁去。
没想到大火无情,偏偏这双鞋被埋在了箱奁下,逃过一劫。
府上一团乱,我趁机悄悄离开。
娘亲死后,府上银两不足,爹爹赎那花魁又用了两年的俸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听闻那花魁锦瑟后来嫌贫爱富,弃他而去,转而投奔了一富商之子。
爹爹为谋生计,只好四处亲自奔赴公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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