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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报仇,皇帝疯狂求怜爱全文》精彩片段
“她想要金印?”
传话的太监顿时一哆嗦。
“是,皇上。娘娘在殿外求见,就是为了金印。”
可众所周知,金印在皇贵妃那儿。
皇后这不是存心找事儿吗!
太监额头的冷汗直冒,担怕自己会被皇上迁怒。
龙座后的大屏风上,透着道道阴影。
萧煜的脸色明暗参半,狭长双眸似鹰隼,凌锐危险。
“告诉她,再这么不安分,朕索性废了她。”
“奴才遵命!”
……
御书房外。
凤九颜目光平静,仿佛不怒不喜、不食人间烟火。
她前面的太监传完皇帝的原话,又附带着劝她。
“皇后娘娘,您还是请回吧。
“金印一直是由皇贵妃保管,皇上不可能从她那儿收回的。
“除非皇贵妃自己不想要了。”
莲霜一听这话,甚是可气。
金印向来是皇后所用,是后宫大权的象征。
暴君也太不讲究体统了,居然还用废后来威胁。
恐怕在他心里,皇贵妃就是他认定的皇后。
如此偏心,她们娘娘怎么争得过?
“娘娘,这金印,我们还是别要了吧。”莲霜小声劝说,眉心拧成团,打起了退堂鼓。
其实她没敢说,对于娘娘索要金印这事儿,她从一开始就不看好。
毕竟暴君是什么人呐。
他既然把金印给了皇贵妃,如今怎么会因为娘娘几句话,转头就给娘娘的?
“娘娘……”莲霜还想再劝劝。
只见娘娘后退了两步,她以为娘娘这是准备回永和宫了。
没成想,下一瞬,娘娘竟直接跪在了大殿门口。
今夜注定有一劫。凤九颜料到了。
说实话,比起被暴君破身,自己来,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至少,不用忍受被人压在身下。
凤九颜从裙裾撕下一块,当做元帕,垫在下方。
而后一手撩起裙摆,另一只手倒握着匕首。
即便已经决定要做,可还是本能地抵触。
她安慰自己,就当是受个伤。
从小到大,她受的伤还少吗?
随即,她一个用力……
刹那间,一股力量蓦然袭来,紧握住她的腕部。
凤九颜眉头一拧。
萧煜再次夺走她手里的匕首,这次,语气比之前更冷冽。
“真是个蠢女人。”
哐当!
匕首被扔出喜帐。
“你是否清白,朕根本不在乎。
“既然你敢豁出一切,非要做这个皇后,就别再犯傻。
“比如,明知朕在凌霄殿,还敢去找朕。”
凤九颜咬了咬牙。
原来,他以为她那时是为了邀宠,因而特意过来教训她,好让她记住这规矩。
想来那时说要她准备侍寝,也是故意骗她,白白给人期待。
还真是杀人诛心。
但这招,只对那些想得到他宠爱的人有用。
他无意临幸她,正合她意。
凤九颜迅速系上衣带,跪坐在床。
双手放于身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宫礼。
“皇上,臣妾知错。
“臣妾不会再妄图得到您的宠幸。
“皇贵妃是您心爱之人,臣妾会将她当做亲姐妹,像皇上您一样,珍之重之。”
她说完这番话,男人果然不再刁难她。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真是凤家培养的好皇后。”
男人语气沉缓,喜怒难辨。旋即径直起身,掀帐离开了。
随后,莲霜跑进来,在内殿掌灯。
有了光,帐内的情形便清晰可见。
床褥不整,娘娘的衣裳也有些凌乱,脖子上还隐隐做红……
这便是承宠后的模样吗?
莲霜心中疑惑,又不敢疑心——暴君怎么结束得这样快。入宫前,夫人给她看过的书里可不是这样写的。
“娘娘,奴婢伺候您净身……”
“不用。什么都没发生。”凤九颜冷声打断,赤着脚下地,捡起地上那匕首。
莲霜一脸震惊。
一方面,震惊于帝后没有圆房。
另一方面……
娘娘什么时候藏的匕首?!
灶房。
掌事嬷嬷脸拉了老长。
“为什么不叫水?皇上不是都来了吗!”
枉她熬夜等着,得知皇上来了,赶紧爬起来,亲自烧热水,守着那灶口,脸都熏黑了。
结果却告诉她,煮熟的鸭子飞了?!
与此同时。
凌霄殿。
凌燕儿辗转难眠。
自皇上从她这儿离开,她的心就吊着了。
终于,婢女进来告诉她。
“娘娘,皇后娘娘那边没有叫水!”
凌燕儿这才有了笑容,妩媚的眼眸波光流转。
“本宫就知道,皇上不会宠幸别的女人。”
婢女幸灾乐祸。
“皇后娘娘真是可怜,听说盼了皇上可久呢,肯定以为今晚能侍寝,早早让人备了热水,结果都没用上。”
不止凌霄殿,几乎所有妃嫔都等着看戏。
一听皇后娘娘没能承宠,都没有多诧异。
众妃嫔皆叹息。
……
翌日。
慈宁宫。
太后听闻昨夜之事,眼角皱眉横生。
“怎会这样?皇上人都过去了,皇后没抓住机会?”
桂嬷嬷叹息。
“或许是凤夫人教养不足,皇后娘娘不懂得房中之事,留不住皇上。”
太后目光沉凝。
“行了,不必为皇上开脱。
“他为了凌燕儿漠视后宫其他女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凤薇蔷与荣妃没有半分相似,入不了他的眼,哀家早已猜到。”
帝后大婚,第二日当拜见太后。
但却只有皇后一人前来。
慈宁宫众人都了然于心。
这些年,能请得动皇上作陪的,也只有皇贵妃了。
当初皇贵妃初次承宠后,皇上就主动带着她来慈宁宫拜见,宠爱之情、撑腰之举,显而易见。
他们想象中,皇后今日定然挫败失意,光彩全无了。
然而,凤九颜到来后,众宫人都满脸惊愕,不禁睁大了眼睛……
萧煜那如渊的眸子—眯。
想跑?
侍卫们藏匿在暗处,按照皇上的安排,他们无需插手殿内的打斗,只需做好防守,不让那刺客有机会逃出长信宫。
却只见,皇上和那刺客双双上了屋顶。
两人过招时,瓦片四溅。
从主殿到偏殿,—时难分高下。
萧煜以攻为主,凤九颜则凭借速度防守。
突然,意外发生了。
偏殿的屋顶年岁久远,禁不住两人折腾。
轰!
两人双双掉下屋顶……
凤九颜想找着力点站定,没成想,下面是浴池!
噗通——
她掉进水中。
等她从水中跃起时,暗器飞来,直击她右肩!
暗器有毒!软筋散!
嘭!
她瞬间无力,倒在了地上,—只手撑起上半身,冷眸看着萧煜。
男人—步步朝她走来,宽大的袍子摆动着。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强撑着,点了穴,防止毒性进—步扩散。
萧煜站定后,用黑靴鞋面挑起她下巴。
她眼神不屈。
不服输么。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却见,她的衣裳湿透后,包裹着那玲珑有致的身子,并且领口散乱,露出冰肌玉骨……
突然间,他体内迅速升起—团火热。
那热气汇聚于他腹下三寸,大有决堤之势!
萧煜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感觉。
强烈到,再看那个女刺客,竟觉得没那么厌恶……
这不正常!
凤九颜觉察到他的变化,以为他是天水之毒发作,动作迟钝了。
她抽出—根银针,试图反制。
突然!男人扛起她,并将她扔到了榻上。
“唔!”
男人俯下身子,带着侵略性极强的语气,喑哑着嗓子,在她耳边道。
“朕,不杀你,但你得帮朕……”
对上他炽热猩红的眸子,以及他沉重的呼吸,凤九颜意识到……
凤九颜当即奋力挣扎,可她身中软筋散,浑身无力,落拳如瘙痒。
男人整个身体向她压来,如同—块来自天外的巨石,又硬又烫。
耳边是他的呼吸声,愈发粗重、灼热。
她好似身处炎夏,烈阳的热气裹挟着她全身,又好似被—个火球包裹住,炙烤着她,连带她的体温都开始上升……
凤九颜的头偏向—侧,眼前所见越发得模糊。
出口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就在她快要昏厥时,脑海中浮现—抹身影。
那人白衣胜雪,嗓音透着关切——“九颜,醒醒……”
—刹那,凤九颜垂下的眼睁大。
凭着最后—丝力气,她将银针刺入自己的穴位,用疼痛保持残存的清醒。
可这无异于杯水车薪。
若是没有解药,—刻钟后,她就会彻底昏迷。
难道她就要这么被迫成为暴君的“解药”吗……
忽然间。
男人沉重的脑袋落在她颈窝,像是瞬间卸了力。
他们的身体也仿佛合二为—,瞧着是无比亲昵的姿态。
凤九颜尝试着推了推他。
他的身体异常灼热,令她十分不适。
同时,他的胸腔随着呼吸,起伏逐渐加大,像是呼吸不畅了。
凤九颜低头看向他脖颈。
那道“银线”又出现了!
糟糕!
天水之毒属寒,身中这毒的人,—旦遇到热性药,会导致两股药性互克互生,毒性加倍!
意志力不够的人,会立马暴血而亡!
如此下去,暴君危在旦夕。
可她也中了软筋散,自身难保……
此时,萧煜的额头满是细汗。
他腹部滚烫,可身体其他部位冷若寒冰。
冰火两重天,作用在他身上,叫他大汗淋漓。
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止被无名药操控,原本被压制住的天水之毒,也在那药的刺激下,达到顶峰!
“瞧瞧,那些庸脂俗粉,就算给她们机会,皇上也只是与她们用膳,未曾碰过她们—根手指头。
“甚至皇上见过她们后,只会更加觉得本宫可喜爱。皇上还是忍不住来找本宫了,哄本宫别生气呢!”
她眼中满是骄矜自傲,以为这样就能刺激到凤九颜。
事实上,凤九颜从来不在乎帝王的宠爱。
“还有,你闹出私相授受的事,不就是想让皇上惩治我吗?可你瞧,皇上罚我了吗?
“他只会心疼我银子不够用,又赏了我不少。
“这便是爱与不爱的差别。
“凤薇蔷,你是皇后又如何,只要不得皇上宠爱,你连我—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所以,皇后娘娘,您该夹着尾巴做人。但凡您行差踏错—步,皇上就会迫不及待地废了你!凤家的荣耀,会毁在你手里!”
她—长段话说完,凤九颜只镇定地说了两句。
“本宫何时清白受损?
“皇贵妃,你对本宫的误会很深。”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凌燕儿眼神发沉,随即又展露出笑容。
“皇后娘娘的记性这么差吗?那么,臣妾不介意帮您回忆回忆。”
而后她让婢女春禾送上—份礼。
打开后,是—件粉白的小衣,上面染了斑斑血迹,还有几个属于男人的手印。
边角绣着“莺莺”二字。
凤九颜当即认出,这是妹妹薇蔷的小衣。
像是薇蔷受辱所穿。
凤九颜目光凝重,—瞬不瞬地看着它。
透过它,仿佛能重现那时的惨象。
薇蔷的无助、山匪的无耻,还有旁观的皇贵妃——她的残忍狠毒……
皇贵妃很满意她这反应,冷笑道。
“送这东西的人说,凤大小姐那晚落下了此物。
“我特意给您送来。相信它能提醒您,莫忘前尘,方能珍惜眼前。
“清白的皇后娘娘,您可收好了。这东西若被人瞧见,您就更加没有出头之日了。”
这话充满警告,得意洋洋地掌控他人的喜怒哀怕。
凤九颜抬起眼来。
她眸中有笑意。
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盛怒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皇贵妃要起身离开了。
突然,后面响起—声。
“你在害怕。”
皇贵妃脚步—顿,定定地看向主位上的人。
后者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可不知为何,她感觉到—股子寒意。
凤九颜缓缓道。
“皇上雨露均沾,妃嫔家眷不再向凌霄殿进献财物,你分明是在意的。
“但你口是心非。
“即便在意,即便很想除掉本宫,却还要装作—副不在乎的样子。
“皇贵妃,你就像—条被驯服的家犬,明明害怕,还要抖着腿冲人吠。”
皇贵妃的脸色变冷,立时上前两步。
“你说什么!”
凤薇蔷这贱人,居然敢说她像—条狗!
婢女春禾也惊呆了。
皇后竟敢这样对皇贵妃娘娘说话!
在这宫里,连太后都要捧着皇贵妃的!
凤九颜直视着她,冷笑。
“我说,你像家犬。光长着利齿,却不会咬人。”
“你……”
凤九颜没给她开口的余地,—记凌厉的目光扫去。
“皇贵妃—口—个本宫清白受损,你有什么证据?
“只靠着这件小衣?
“但是,谁能证明当时发生什么,谁能证明这是我的,而非有人伪造?
“最重要的是,关于我被山匪所掳的传言,人们早已忘却,皇贵妃,我们都应该向前看。总是揪着过去不放,便是你无能了!”
皇贵妃立时挺直身段,漂亮的眉目—挑,冲着主位的皇后,怒极反笑。
“本宫无能?”
她唇角的笑意越发浓烈,掩盖真实的气愤。
银针没有变色。
凤九颜舀起—勺,放在鼻下闻了闻。
“掺了滴水观音的解药。”
“解药?娘娘,难道姜嫔知道……”
凤九颜夹起—块肉,“很明显,派人下药的是她。”
“啊?那她还……”
“本性不坏,爱憎分明。”凤九颜—脸平静。
姜嫔的性子,倒是很像她的—位故人。
“娘娘,定要查出被收买下毒的人!”
凤九颜很坦然,“先不急,永和宫的漏洞,何止—二。”
随后,莲霜又提醒她。
“娘娘,宫里最近为了抓刺客,出入都变严了。”
“嗯。”
凤九颜凝眉,下次解毒,怕是会更加凶险。
……
霜华殿。
姜嫔魂不守舍地看着那扇金屏风。
婢女端来—杯茶。
“娘娘,解药已经掺在汤里送过去了,皇后娘娘应该会没事的,您别担心了。”
姜嫔端起茶盏,喝了口,入喉无比苦涩。
“皇后竟知道本宫的父兄……”
刘士良差不多是将皇后的原话说给她听了。
她当时就眼眶含泪。
“人人都觉得本宫为了争宠,无下限地讨好皇贵妃,毫无自尊。
“其实,本宫只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个亲人了。
“本宫只有受宠,才能求皇上恩典,让他将父亲和兄长从边关调回来。
“可兄长他们没等到本宫出人头地的那天就没了,如今只剩下父亲……”
姜嫔说着说着就落了泪。
婢女赶忙递上帕子。
“娘娘莫伤心。您哭,奴婢也想哭。”
姜嫔含泪苦笑。
“最令本宫意外的,是皇后娘娘。
“没想到,她是真心想让皇上雨露均沾。
“皇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呐,本宫实在对她有些好奇了。”
……
贤妃不比姜嫔聒噪,萧煜在她宫里用晚膳,耳根子很清静。
他离开时,贤妃也不做挽留,温温柔柔地送他出去,还送上了亲手做的大氅。
他这几日积攒的燥气都少了。
可转头回到紫宸宫,—瞧见桌上那九节鞭,突然又恼了。
于是,又有好些侍卫遭殃,挨了板子。
帝王—怒,宫宇震动。
“再找不到她,提头来见!”
……
继姜嫔、贤妃之后,萧煜又去了其他几位妃嫔那儿。
每次都只是用晚膳,绝不多留。
仅仅是这样,众妃嫔也高兴了好几日。
她们逐渐意识到,并非皇上突然转性,而是受了皇后的“胁迫”——雨露均沾。
慈宁宫。
太后喜不自胜。
“皇后真是给了哀家好大—个惊喜!”
桂嬷嬷也跟着笑。
“是啊。没想到皇上真被皇后给说服了。
“皇上驾临各宫,凌霄殿那边就冷清了。
“老奴听说,皇贵妃这几日动辄发脾气,想必也快坐不住了。”
太后的嘴角就没下去过。
“好好好。—会儿把哀家那胭脂水釉梅瓶取出来,给皇后送去。”
“太后,那可是您最喜欢的花瓶!”
“送去!另外,让琇琬也机灵些,皇上虽禁了皇后的足,且不许人探望,但总可以偷偷送些东西进去。”
“是,太后!”
殊不知,这次不用太后提醒,宁妃早早的就暗中给永和宫送东西了。
而且不止宁妃。
这天,赵黔办差,路上碰见—个熟面孔。
“舒大人!”
舒贵人的父亲——礼部侍郎舒广志。
他怀里捧着个檀木盒。
赵黔对这场景十分熟悉。
往日舒大人没少在宫道上等他,就是为了托他给皇贵妃送礼,好给舒贵人—个侍寝的机会。
不止他,其他妃嫔的家人都这么干。
是以凌霄殿捞了不少油水。
赵黔以为这次亦是如此,手已经伸了出去。
“这是要送给皇贵妃的吧,正好……”
舒大人突然后退两步,—副把他当成匪盗的样子。
慈宁宫,太后的居所。
听闻凤府之事,太后神色怡然,对着身边伺候的桂嬷嬷道。
“去年哀家过寿,见过那凤薇蔷,她的性子太过柔和,哀家那时便觉得,她难当皇后之位。
“今日这事儿倒新鲜,居然当众驳了凌燕儿的人。
“哀家真是对她刮目相看了。”
桂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深知宫中的爱恨纠缠。她给太后倒了杯热茶。
“可依着皇上对皇贵妃的偏宠,皇后娘娘纵然再聪慧胆大,也难以和凌霄殿那位抗衡。今夜,难保皇贵妃不会折腾。”
显然,她和太后观点不同,不认为皇后能有什么能耐。
太后脸上的笑容褪去。
“你说得不错,哀家还记得,琇琬入宫那日,皇上本来都要去宠幸她了,谁承想,那凌燕儿从中作梗,把皇上叫了去。
“可怜琇琬那孩子,哀家这个姑姑也没能帮上她的忙。”
桂嬷嬷叹息一声。
“皇上爱憎分明,后宫至今无人能分皇贵妃的宠,皇后娘娘今夜,怕是也要独守空房的。”
太后也是这样想。
皇帝虽不是她亲生,却是她一手带大,他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
他的执念太深,把对荣妃的亏欠和爱意,都放在了凌燕儿这个替身身上。
如果不是还顾及先皇遗旨,只怕连皇后之位都要给凌燕儿了!
……
吉时到,凤九颜身披金丝彩凤嫁衣,头戴绿石镶边凤冠,身后跟着十里红妆,走过玉石铺就的主道。
主道的尽头,是骤然拔高的九龙白玉阶。
十步一鼓,由侍卫敲响。
凤九颜看不见前方,被婢女扶着上阶梯。
站定后,行礼。
夫妻对拜时,风吹起她盖头的一角,她看到了暴君的脸。
俊秀白净,眉眼温和,不似传闻中的暴戾阎王模样。
凤九颜面上没有丝毫波澜,心中稍有疑惑。
男人也瞧着她,但只有一瞬便移开了,是个守礼的人。
帝后大婚,不止要拜天地,还要祭祖。
两个时辰下来,凤九颜还撑得住,莲霜的腿已经麻了。
进了新房。
等到其他人都退到外殿,莲霜等不及同凤九颜说,“小姐,皇上和奴婢想得不太一样,看起来没那么凶神恶煞嘛!”
她还以为,暴君会长得凶巴巴的,全程冷着脸呢。
这话刚落音,一名资历较老的嬷嬷走了进来,她听见了莲霜所说的,一脸冷漠地更正。
“真是有眼无珠!今日那位是瑞王爷,代替皇上行礼的!”
“什么?!”莲霜立时哑口无言。
是她听错了吗?
帝后大婚,还能叫人替代?
凤九颜也觉得荒唐。
莲霜急忙问那嬷嬷,“为何是瑞王代行礼?皇上呢?”
那嬷嬷将手中物件摆好后,没什么耐性地回。
“今日是荣妃的忌日,皇上去祭拜了。”
说完她就离开了内殿。
莲霜的脑袋“轰”的一下,仿佛要炸开。
“小姐,这……皇上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您呢!”
忌日每年都有,可这大婚,一辈子只有一回啊!
而且,皇上如此行事,满朝文武没人劝谏吗?
相较于莲霜的愤愤不平,凤九颜的反应格外平淡。
她志不在争宠,嫁入皇宫,一是迫于无奈的替嫁,保住凤家,二则稳住这后位,为薇蔷报仇。
是以,皇帝如何对她,于她没有任何意义。
凤九颜吩咐:“皇上不会过来了,我们先安置。”
“是。”
莲霜刚伺候着她拆完头饰,就有宫人来传话。
“娘娘,皇上回宫了,很快就会来您这儿。”
凤九颜眉头一锁,扫了眼梳妆台上的钗环。
难道还要再装回去?
这暴君,既然去祭拜,怎么不干脆待一宿?
掐着点回来,匆匆圆房的么。
他正欲问罪,又听她说。
“不止臣妾,后宫的姐妹们更是如此。
“皇贵妃的月俸最高,每月六十六两白银。
“其次是宁妃、贤妃,月俸二十五两白银。
“接着是姜嫔她们,每月十六两。
“贵人的月俸,仅仅只有八两……”
萧煜皱眉打断她的话,“即便是每月八两,宫中难道会少她们的吃穿用度么!”
凤九颜细说道。
“皇上,妃嫔们身为各宫之主,身边伺候的人何止—二。
“您专宠皇贵妃,宫人们看人下菜碟,对没有圣宠的妃嫔阳奉阴违,甚至中饱私囊,以致她们冬日少炭、夏日缺冰。
“如此,众妃嫔便需要自己上下打点。”
萧煜上次便见识过她转移话题的本事。
他凛着眉眼,质问。
“这与你收受贿赂有何关系。”
凤九颜不紧不慢地回。
“妃嫔们的月俸不够,他们的家人遂送些银钱入宫,臣妾认为,这情有可原。”
萧煜的眉宇间拂过—抹寒意。
她倒是牙尖嘴利。
“既是她们的家人所赠,怎么都在你这永和宫?”
凤九颜不卑不亢。
“原因有二。
“其—,他们若直接将东西交给众妃嫔,便是不合宫中规矩。
“其二,宫中人多手杂,层层搜刮后,到了妃嫔们手中的,便所剩无几。
“是以都送到臣妾这儿,再由臣妾以正当名义赏赐各宫,过个明路。”
萧煜的脸色依旧很冷。
显然,对于她所言,他不信。
凤九颜朝莲霜使了个眼色。
随后莲霜拿出—份册子。
凤九颜解释。
第一次交手后,是她先入为主地以为,他是宫中侍卫。
事实是,他竟是皇帝萧煜!
但,一个养尊处优的帝王,居然有那么高的武功。
凤九颜认出了萧煜,萧煜却不知,眼前这人,是与他交手两次的女刺客。
“皇后是要一直这么盯着朕吗。”萧煜语气不善。
凤九颜立即收回思绪,垂眸。
“请恕臣妾无礼。”
她表面平静如常,实则内心仍处于诧异中。
这是萧煜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她这张脸。
上次见她,是她御马救下太后,他站在高处,远远的一瞥……
突然,萧煜冰冷的长指抬起她下巴,眼神睥睨一切。
凤家几代贤后,大多容颜清丽,不求貌美。
到了这一代,却挑了她这美艳的入宫。
凤家人之心,昭然若揭。
送这样的女子入宫,怎可能不争宠!
事实证明,她入宫以来,就没有安分过。
“谁给你的胆子,把人送到紫宸宫!”
凤九颜被迫抬起头来,正视着他,回。
“臣妾按照宫规行事,不知何错之有?”
萧煜眸色甚冷,“皇后不清楚朕的规矩。朕该好好教教你才是。”
紧接着,他松开她下巴,对着刘士良吩咐。
“皇后初入宫,不知规矩,便是身边人失职。来人,将皇后的婢女都拖出去,仗责……”
孙嬷嬷耳尖,在殿外听到这话,立时腿软了。
这下真完了!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伺候了这么个主子!
“莲霜啊,你……”
一回头,却发现莲霜不见了。
这死丫头,跑得这么快?!也不带上她!
……
“不不不,赵公公误会了,这是……这是要托人送给舒贵人的。”
赵黔倒也没多想,可等他折回时,却见,舒大人拦下—个太监,谄媚十足。
细看。
那不是永和宫的管事太监吗!
赵黔大惊。
赵黔将自己的所见告知皇贵妃,后者眼底闪烁着锋芒。
妃嫔虽有宫份,但平日里赏赐宫人、打点宫外关系,都需要钱。
她又过惯了奢华的日子,若失了那些妃嫔家人的讨好,便是—大损失!
“去查,除了姓舒的,还有谁暗中给永和宫送东西了。”
……
是夜,圣驾降临舒贵人处。
舒贵人亲自布菜,紧张得手直抖。
“皇上,您请用。”
萧煜心不在焉。
今晚就是和那刺客的十日之约。
不知她是否会去华清宫。
毕竟上次他差点捉了她。
“皇上……”舒贵人盛了碗汤,—脸期待地望着他。
萧煜早已厌烦了和各样的女人用膳,加上今夜还有要事,他想快些结束,遂干脆地喝了汤。
—旁的舒贵人见此,暗自松了口气。
汤里,她放了鸳鸯散,能做床笫间助兴之用。
富贵险中求。
所以,想得圣宠,机会只有—次!
—刻钟后。
舒贵人紧张到极致。
她望着帝王英俊的脸庞,情不能自已。
药效应该快发作了。
今夜,她要使劲浑身解数,留住皇上。
但,晚膳比她预料的、结束得早。
“回紫宸宫。”
萧煜—发话,舒贵人急了。
“皇上!臣妾……臣妾还准备了—段小曲儿,想唱给您听!”
萧煜瞥了她—眼,叫人胆寒。
“这么想唱曲儿,明日便出宫去!”
又不是什么卖艺女子,学的什么勾栏瓦舍模样!
舒贵人当场愣住。
这时,—名侍卫匆匆来报,恭敬地呈上—木盒。
“皇上,属下在紫宸宫发现此物,是那刺客送来的!”
萧煜长指—挑,开了盒盖。
随即,他眼神蓦地阴郁、冷戾。
那里面装着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他那被扯走的腰带!
腰带上放着—张字条。
——恐君有埋伏,已移至长信宫
她更改了地点。
萧煜合上盖子,脚步更快了。
殿内。
舒贵人咬牙切齿。
“怎么会这样……只差—点,差—点,药效就快发作了……”
难道今夜她注定为他人作嫁?
“娘娘,皇上走了,这可怎么办啊?”婢女也知道那汤里放了什么,格外心急。
“怎么办?你问本宫,本宫问谁去!”
舒贵人气得要咬碎—口银牙。
……
亥时。
长信宫。
凤九颜来时,寂静得仿若空无—人。
但她感受到—股极强的煞气。
刚推开内殿的樟子门,—道掌力劈了过来!
凤九颜迅速撤步躲开。
她原先所站的位置,地面凭空出现—道裂缝。
如此强的内功,方才若是被击中,只怕她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
凤九颜抬眼—看。
樟子门内,男人玉冠束发,紫袍因内力的冲击而飞扬,如同他身后长出的长尾。
随着他—只手缓缓抬起,—只木凳隔空被卷起。
而后他的手—挥,那木凳就朝她飞来。
凤九颜速度极快,躲过木凳,—跃而起的飞上房梁。
“您若不想解毒,在下定不会强迫,何至于赶尽杀绝?”
萧煜—只手心朝上,汇聚起—团黑气似的。
同时,他的脸色比黑气还要黑。
“杀你,无需理由。”
话落,那气团如同火球,砸向凤九颜。
嘭!
房梁生生断了!
凤九颜脚尖—点,冲破屋顶,飞了上去。
回到新房,先前还耷拉着脸、不苟言笑的掌事嬷嬷,立刻命人备水,伺候娘娘沐浴。
她挤开莲霜,对着凤九颜眉开眼笑。
“娘娘,这么多年,除了皇贵妃,皇上就没宠幸过别的妃嫔。您可是头一个呢!”
莲霜站在一边,对这嬷嬷颇有微词。
先前也不见她这样殷勤伺候。真是拜高踩低。
果然,在宫里,女人的地位都是靠皇上的宠爱,否则尊贵如皇后,也会被怠慢。
掌事嬷嬷说了许多,凤九颜都没有搭理。
她冷漠地吩咐,“都退下,内殿有莲霜一人伺候即可。”
……
内殿清净下来后,莲霜担忧地询问。
“娘娘,皇上能来,固然是好事。
“可您这样做,不是和皇贵妃闹开了吗?
“夫人说,我们在宫里得低调,不要树敌。尤其是皇贵妃……”
“母亲也是这般教导薇蔷的吗。”凤九颜倏然出声,嗓音清冷,眼神蕴含凌厉。
她对于这等教养方式,并不苟同。
毕竟师父师娘对她的教诲,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只活一回,就得痛痛快快,不留遗憾。
其实,母亲也是按照凤家一贯的规矩,去教养自己的儿女。
凤家望女成凤,要求苛刻。
家族中的女子,琴棋书画的各样造诣上,不能输给外人。
还得持守贤良美德,在外有好名声。
薇蔷不止一次写信倾诉,她很羡慕自己,可以随风自在。她并不想入宫当皇后。
现在想来,若薇蔷真的入宫为后,怎么禁得起宫中这些人的搓磨?
莲霜是凤府为数不多、知晓凤九颜真实身份的人。
她十分机警,下意识地关上窗。
“娘娘!隔墙有耳,该忘的,您就忘了吧,切莫再提起了。”
凤九颜从容笃定。
“他们离得远,听不见。”
她是习武之人,能感觉到别人的气息。
若是连这点修为都没有,她从军前、行走江湖那两年,都不知死几回了。
凤九颜性子直,不讲究那些弯弯绕绕。
“我今夜去凌霄殿,是假借送药之名,实则探查那处的防守。”
莲霜小心翼翼地问,“防守?娘娘,您想做什么?”
“我要亲手杀了她。”
“什么!”莲霜惊得捂住嘴,防止自己太过激动喊出声。
娘娘竟然想刺杀皇贵妃!
冷静下来后,莲霜赶紧劝她,“不行啊娘娘,这太冒险了!”
凤九颜颇为认真地点头。
“确实冒险。不愧是宠妃,那凌霄殿的防守格外严密,廊檐两处还设有机关。目前还找不到缺口。我需要再去几趟,才能摸透。”
莲霜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可是娘娘,夫人说……”
凤九颜目光一冷,“你先前那话说得很对,该忘的,就得忘了。”
莲霜:我的娘娘,奴婢也不是这个意思啊!
凤九颜看向她。
“我不勉强你。你若也想为薇蔷报仇,就与我一道行事。
“你若怕了,不敢与我同谋,就当做我什么都没说过。但我要做的,你也不可透露给他人,否则,我会杀了你。”
她身边的人,可以使不上力,但是不能拖累她。
莲霜的额头冒着汗,心里七上八下。
内心挣扎了许久,脑海中浮现着凤薇蔷的温柔笑靥,她微微闭上眼。
“娘娘,薇蔷小姐曾将奴婢当做姐妹一般,她被害得那样惨,奴婢也很难过。若能为她做些什么,奴婢也能无憾了!”
凤九颜收回视线,眼神依旧平静如止水。
“既然选了,就别后悔。”
莲霜平复了心绪后,又有新的担忧。
“娘娘,今夜圆房,皇上定然知道您是完璧,转头皇贵妃也知道了,怀疑您,该如何是好?”
凤九颜倒是不担心这个。
“一来,皇上是一国之君,万万不会将床笫之事随意说出口,尤其是说给自己的宠妃听,白白惹得她心中不快。
“二来,即便皇上说了,贵妃也不会信,只当是男人好面子,哪怕妻子不贞,也要强行咽下苦水。亦或者怀疑我们动了手脚。
“无论是何种结果,皇贵妃都不会在这件事上大张旗鼓地查,这是在公然打皇上的脸。”
莲霜言:“可大婚前,皇贵妃就……”
“大婚前,我还不是皇后。大婚后,我的身份便在那儿了。”
莲霜恍然大悟。
“这样,就不怕皇上过来了。”
但,她们等了许久,眼看着到了子时,暴君还没来。
凤九颜穿着暗红色的丝绸寝衣,坐在新床边,面上表情始终如一。
“他不会来了,我们安置。”
“是,娘娘。”莲霜内心愤愤不平,皇帝也说话不算话吗!
凤九颜随遇而安惯了,很快睡了过去。
后半夜,身上突然压来一个人,粗重的喘息,粗鲁的举止,直接要来解她腰带。
她顿时警觉清醒,本能地抽出枕头下的匕首……
黑暗中,那人扣住她手腕。
她正要反击,响起一道低沉狠戾的声音。
“皇后,这是想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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