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身心皆是一震,沉声道:“本王何时说过要让你打胎?你为何要离开王府?况且你的身契在王妃手上,你如何离开?”
程明姝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纤细如天鹅的脖颈低垂,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她如同被困牢笼的雀鸟,受惊后格外无助,谢临渊生出恻隐之心,兴许自己的语气过凶,吓到她了。
他缓和在军营审讯敌人时惯用的严厉口吻,温和道:“为何要隐瞒怀孕?还想离开王府?你好好说,本王不会为难你。”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居然在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就做出不会为难她的承诺。
但面前女子怯生生地抬眸,让他感觉自己没有做错。
程明姝双肩微微颤抖,勉为其难地说出原因。
“奴婢与王爷的那一晚本就是不该发生的,是一场错误。王爷要王妃不责罚奴婢,奴婢已是感激不尽。”
或许是她自责的模样,太过惹人心疼,谢临渊为她辩解,不惜承认错误,“那晚不怪你,是本王走错了屋子。”
程明姝笑了下,明澈的眼眸也跟着亮起来,但很快便黯淡下去。
“王爷不怪奴婢,奴婢已十分满足了,更是不敢想能成为通房丫鬟。那晚不久后,奴婢得知自己怀孕了,本想告诉王妃,恰好那时王妃也被府医诊出怀孕。”
“奴婢身子瘦弱,最开始的三个月不显怀,最近半个月开始显怀,旁人也只当奴婢吃胖了,腰粗了。”
谢临渊还记得她提着琉璃灯,在深夜的院门等待自己,院墙上投映出她绰约的影子,根本看不出腰变粗了。
不过,一想到当时她怀着孕还留灯守在屋外,迎接自己回府。
而依玉小产早过了一段日子,依然萎靡不振,天未黑就睡下。
不知不觉间,谢临渊已经把程明姝与晏依玉在心中作比较。
“奴婢害怕影响王妃的心情,便没有说。后来王妃小产,奴婢就更不敢说了,恐有耀武扬威之嫌,会惹得王妃不快的。”
“直到今晚,奴婢一时晕眩,被王爷救治发现,再也瞒不住……”
程明姝轻轻抚摸小腹,眸底充满慈爱,声音更是被母性光辉所浸满,那样绵,那样软。
“王爷,没有母亲会心甘情愿打掉自己的孩子,奴婢真的不想失去他。”
“所以奴婢大着胆子,想趁机偷跑出府,悄悄把孩子生下来,届时就算奴婢被抓住处死,只要孩子活着,奴婢也无怨无悔。”
谢临渊沉默良久,久到程明姝差点怀疑自己演得不像,哪里败露了。
他才终于开口,狭长的凤目像铁链般直直攫住她,眸色深深:“你想让本王的孩子流落在外吗?”
君心难测,程明姝一时摸不清他的想法,只好维持自己娇弱丫鬟的人设,“奴、奴婢不敢的……”
“那你就好好待在王府,不要想着逃跑,安安分分养胎把孩子生下来。”
她瞪圆了眼眸,樱唇半启,不可置信地呆愣住了。
如若谢临渊在刚刚得知她怀有身孕却刻意隐瞒时,还怀疑她的隐瞒是有计谋,那现在他的怀疑顷刻间灰飞烟灭。
她就像个兔子,怀了孕也不告诉自己,满脑子乱想,甚至还想逃跑偷偷生下来。
真不知该说她胆大妄为,还是过于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