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孟渊姜棠的玄幻奇幻小说《流民修仙孟渊姜棠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孟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回到王府已是傍晚时分。“功劳又跑不了,明天去找寻梅也是一样的。”聂延年本想直接回去睡大觉,却被孟渊拉住不让走。“出差回来第一件事不该是交差么?”孟渊惦记着功劳。聂延年气的点孟渊鼻子,“有时候挺聪明一孩子,有时候又猴急的像雏哥!”“我本来就是雏哥。”孟渊真诚道。聂延年没了脾气,带上孟渊去找寻梅。王妃的住处名为静园,寻梅便在静园边上住。庆国虽说民风彪悍,可王妃到底是女眷,是故静园四周往来的大都是婢女。“静园是王妃为怀念先父所建,最是清雅安静,是个读书的好所在。”聂延年还不忘提点,“咱王妃爱看书,藏书无数,底下的几个得力婢女也有样学样。所以你小子找寻梅借书,真是挠到痒处了。”“聂师,我借书是为求知,是为解惑,是为明事理,不为别的。”孟渊道...
《流民修仙孟渊姜棠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回到王府已是傍晚时分。
“功劳又跑不了,明天去找寻梅也是一样的。”聂延年本想直接回去睡大觉,却被孟渊拉住不让走。
“出差回来第一件事不该是交差么?”孟渊惦记着功劳。
聂延年气的点孟渊鼻子,“有时候挺聪明一孩子,有时候又猴急的像雏哥!”
“我本来就是雏哥。”孟渊真诚道。
聂延年没了脾气,带上孟渊去找寻梅。
王妃的住处名为静园,寻梅便在静园边上住。
庆国虽说民风彪悍,可王妃到底是女眷,是故静园四周往来的大都是婢女。
“静园是王妃为怀念先父所建,最是清雅安静,是个读书的好所在。”聂延年还不忘提点,“咱王妃爱看书,藏书无数,底下的几个得力婢女也有样学样。所以你小子找寻梅借书,真是挠到痒处了。”
“聂师,我借书是为求知,是为解惑,是为明事理,不为别的。”孟渊道。
“我就喜欢你小子这一点,脸皮够厚,还不要脸。”聂延年道。
孟渊不再多讲,反正自打张龟年提过聂师女儿的事后,他就一个劲儿嘲讽不停。
当然,人家也没说错,孟渊确实脸皮厚,兼且不要脸。
来到寻梅住处,让小丫鬟通禀,而后寻梅竟亲自出来迎接。
“聂叔叔。”寻梅对聂延年执小辈礼,可见聂延年说他以前跟王妃的兄长混,确实是有点来历的。
“王妃近来可好?”聂延年随意的很,也一副跟小辈说话的样子。
“一切安好。”寻梅笑笑。
进了会客厅,上了热茶,聂延年这才让孟渊禀报药庄之行。
孟渊并无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
“听闻西方佛妖最多,但凡化形之妖皆修持佛法,可不曾想竟来了这边。”寻梅看向孟渊,见孟渊多了几分勇武和镇静之气,可见确实是见了血腥的。
“这事咱管不了,佛门的分支多,稀奇古怪的也多,反正有镇妖司扛着,这事儿让他们头疼去。”聂延年并不想去深究,他点了点孟渊,道:“这小子立了功,想接回牧庄的家眷,你看着给安排安排。”
“这好办。”寻梅笑了笑,当即写了条子给孟渊,说道:“你入品便是护卫,家眷本不该再做操劳之事。就算不提,我也本打算接他们回王府的。明天你去牧庄走一趟,条子给孙庄头,把家人接回来。至于住处,校场旁空着一处院子,我稍后着人收拾,你们暂且住着。我记得姜栓有是兽医,就暂且领马医职算了,看管王府的马匹吧。”
寻梅笑着打量孟渊,她也没料到这个小小骟匠竟真有武道的天赋,不到两个月就入了品,且还有杀妖擒妖的经历。
这还不算,此人单纯又沉稳,熬得住寂寞苦练,又有上进之心,知道多看书才能长见识。
而且也能看出聂延年对这少年十分提携,分明是爱其才干,想把他当传人教。
这等人,日后若是好好指点着,不去走歪路,必然是有出息的。
更别说,这少年还是自己提上来的,是故寻梅愿意多给些优待,不仅让其家眷团聚,还安排了住处。
而且护卫这个职务特殊,关乎着王妃安宁,离王妃又近,是故护卫需得知根知底的人来做,比之别的职位更需优待。
“谢梅姐姐!”孟渊真诚感谢。
自打年前入王府,如今是二月初。孟渊当时向姜棠许诺,半年内接她爷孙来城里住,现今还不到两个月事情便成了。
“你借了史书去看,可有所得?”寻梅也不提赏银银的事,反而笑着说起闲话。
“史书上都是古人事迹、王侯将相,我也就瞧个热闹罢了,看不懂什么大道理。不过夜深人静之时,我从那些浩瀚密集的字中,却看出了一句话。”孟渊认真道。
“什么话?”寻梅好奇问。
聂延年也竖起耳朵,打算看孟渊如何糊弄人。
“这句话就是,人生天地之间,当以忠孝为立身之本。”
孟渊十分真诚,“聂师传我武艺,我才有今日的功劳,我固然感念聂师恩德。可是追本溯源,还是王妃提携。若是没有王妃提携,我还在牧庄劁猪骟羊呢。”
说到这儿,孟渊略顿了顿,接着道:“当然了,劁猪骟羊也没什么不好,都是为王妃做事,不过能在王府做侍卫,更加的海阔天空嘛。”
礼义廉耻四字,孟渊只占了“忠”字。
聂延年拍拍手,不咸不淡的道:“好好好。”
“你这史书读得好啊,好就好在读出了忠孝之道!”寻梅也点头,欢喜赞道:“不忘来路,始知归处,很好。”
她当即又写了一个条子,用了印,递给孟渊,道:“王妃待咱们最厚。按着规矩,既是王府侍卫,月银之外,公干另有分派,若是伤损也有养身银。你擒了两妖,杀了一妖,算三百两。拿条子找苟账房支取。”
“谢梅姐姐。”孟渊心满意足的接过,这些钱不仅能给姜丫头添置几件新衣,还足够天天吃肉了。
把寻梅伺候舒坦后,孟渊和聂延年告辞。
“你要是去当小白脸,早他妈发了!”出了寻梅住处,聂延年立即感慨。
孟渊就当没听懂,只拉住聂延年去找苟账房。
取寻梅的条子换来三张银票,孟渊取出两张,送给聂延年。
“你啥意思?”聂延年皱眉不收,竟有几分正气。
“要不是聂师,我也得不到赏银。更别提聂师传我武艺,还屡屡提携了。”孟渊十分真诚。
“这是你拼命得来的,我怎么能要?”聂延年摆手拒绝,“再说了,你还要养小媳妇,处处都得用钱,我就更不能要了。”
孟渊仔细分辨聂师的语气,见人家真挚,便见贤思齐,心说你这样子,不比我对上寻梅的时候差。
“没有聂师就没有我,这钱你得收。”孟渊干脆把三张银票都递出去了。
“不行不行,我不要小辈的钱。”聂延年拒绝。
“聂师,你不收,我以后不敢跟你老人家出去公干了!”
“这是王妃给你的赏银,给我算什么?”
“我的就是聂师的!”
两个婊子把牌坊立的比天还高,竟推推搡搡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师慈徒孝呢。
“那咱先去吃个饭吧。春日江鱼算不得肥美,可醉月楼的蒸鱼也别有风味。”孟渊好了伤疤没忘疼,酒托之事犹在眼前,但还是邀请聂师同往,打算再被人家父女坑一回。
三百两银子虽然是自己拼命得来的,但归根结底是聂师提携,给他闺女送一些也是应该的。
上一次是不小心被坑,这一次是心甘情愿被坑。
当然,若能再从聂师嘴里偷点功夫,那就是又赚了。
聂延年却没照顾女儿生意的想法,只是道:“你发了财,干脆请我去听曲儿得了!咱俩人也花不了几个钱!”
“聂师,人贵洁身自好,那种地方我是绝不会去的!”孟渊十分坚定的拒绝,倒不真是洁身自爱,而是担心花钱太多。
聂延年见孟渊一副卫道士模样,便笑一声,赞道:“读了两本破书,学问没涨多少,伪君子假道学那一套都给学会了!别让我逮着你自个偷偷去嫖!”
俩人扯着废话,来到醉月楼。
那美妇掌柜见孟渊又来,还笑着福了一礼。
孟渊一脸正气,什么也没说,只微微点头,着实君子模样。
登上二楼,临河而坐,俯看楼下河水,孟渊殷勤倒酒。
“上梦湖春!”聂延年见孟渊劝酒,就立即推开。
梦湖春是啥呀?孟渊是个土包子,根本不懂。
聂延年拍手,便有一小厮凑近,口呼聂老爷。
“两壶梦湖春!”聂延年伸出俩指头。
原来是美酒!这次是真当酒托了!聂师,你为你闺女的生意,还真是煞费苦心!
孟渊正是有求于人的时候,且本来就做好散尽三百两的想法,是故也不问价格。
“酒壶太小,来两坛!再换酒碗来!大碗!”孟渊一副暴发户模样。
聂延年本在夹菜,听了这话就放下了筷子,他的确打算再行旧事,可眼前的少年却一副躺好任宰的样子,半点不做反抗,不免让人坑钱坑的没滋味。
“聂师,你啥时候再教我点东西?”孟渊换了大碗,连陪三碗酒后,露出了真面目,“我寻思着,狂风刀法主旨是快,却失之刚猛。能否再传授一套直来直往,刚猛非常的刀法?”
如今孟渊算是第一次尝到了刀在手的滋味,是故需得让刀更利,需得学更多东西,才能立的更稳!
“你能想到这一点,可见你不是只会闷头苦练的呆子!”聂延年赞了一句,又接着道:“不过你狂风刀法还没练到家,不用贪多。等窍穴再多开一些,我传你运刀时的法门,保管你横行同阶之内!”
“也不用再等,干脆现在就讲讲吧。”孟渊见聂师喝的脸红,劝酒劝的更来劲了。
聂延年摸着下巴,看少年殷勤非常,心说我就坑你几个钱玩玩,你竟想灌醉我,好偷我的底儿?
“聂师讲吧讲吧,我一天不听聂师教导就浑身难受!”孟渊使劲儿倒酒,又一拍手,召来小厮,“再来两坛!记住了,这位聂爷以后来吃饭,花销全挂我账上!”
这就我女儿的店,吃饭根本不要钱,还挂你账上?认识你吗?
聂延年皱着眉头,本想矜持矜持,就见孟渊端起酒碗往自己脸上塞,一副要灌醉人的模样。
“行了行了,我跟你说道说道!”聂延年受不了,感慨不停,“他妈的,老子总算知道啥是烈女怕缠郎了!”
四人又闲扯了一会儿,张龟年做下分派,他带张凌风走,孟渊跟着龚自华。
“别让他出事,”张龟年点了点龚自华,也不问孟渊进境,只叮嘱孟渊,道:“你也别逞强,咱不止这几个人,还有外援没露头呢!”
兵分两路,龚自华带着孟渊往西走,出了百姓的聚集区,避开人转向东北,荒地中行了里许,便见前方有小路。
路旁有一破旧院舍,里面有七八个穿缁衣的人在生火熬药,乃是罗母的徒辈。
按着龚自华所言,这地方是一荒废的义庄,因偏僻些,一向少人来往。
绕了绕,来到义庄北边的树林中,龚自华和孟渊各自爬上槐树,借树叶遮掩,两人相隔十余步,成掎角之势。
孟渊也不知道张龟年叔侄俩藏到了何处,更不知援兵在哪里,只默默等着。
过了半个时辰,便有零零散散的有人来,看其服饰,应的北城外的穷苦人,且老人女人居多。
熬到傍晚时分,陆陆续续来了二十余人,比之昔日的大尾尊者稍逊,可见发鸡蛋确实利于传道。
静等之时,孟渊隐隐听到细微铃声。
抬目看去,但见一人自西而来,手拄锡杖,其时残阳如血,那人身上好似笼了层层带血的佛光。
孟渊凝神去看,只见那人头发如雪,一目翻白。手上无有一丝肉,面目苍衰如皮包骨。
那义庄的人也都瞧见罗母来了,纷纷起身,在院中静等。
“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
罗母来到院门前,环视诸人,慈祥道:“诸善信请闻偈言:尘世纷纭似幻梦,贪痴眷恋意难穷。嗔怒怨憎心内苦,放下执着向慧中。”
院中诸人纷纷合十,诵起偈语。只是这些人大都不认字,记性也不行,哼哼哈哈的没个调子。
那罗母却分外满意的点了点头,走进院中,坐在正中,身边围坐了八个缁衣男女,而后才是诸善信。
这罗母又讲起了人生八苦,其人语声慈祥,使人听之入迷。
就在罗母讲完,开始问诸人回家后有无当着亲人面念诵经词时,忽听一声弓弦破风之声。
箭矢如流星,罗母当即站起,一手接住长箭。
“哎呀呀,六道轮回,杀之不绝!妖孽杀之不绝啊!”只见罗母丢下箭矢,抄起锡杖,看向远方的一株大树。
张龟年从那树上跳下,同时细微雷鸣响起,继而愈发密集震耳,分明就是聂延年用过的绝技绽春雷。
“今日让佛母来度了你这镇妖司的恶贼!”罗母丝毫不慌,锡杖打了个花,全身散出佛光。那瞎掉的眼睛尤其亮,分明是另有神通。
一众善信当即吓的四处奔逃。
那八个缁衣和尚却似早有演练,并不慌张,分明是两两一对,朝四个方向而去。
孟渊也没空看张龟年与罗母的大战了,只盯着朝自己奔来的两个和尚,静待龚自华出手。
那两个和尚是一老一中年,面上皆有愤恨之色,手上提着柴刀。
眼见两个和尚已到十步内,龚自华就从树上跳下,一柄长刀直奔那老和尚。
孟渊立时领会,同时出手,去强攻那中年和尚。
狂风刀法施展,真气搬运不休。气与力合,意与气合,孟渊手中长刀翻转,映照夕阳残光,那中年和尚根本不是对手,只三息之间便被打掉柴刀。
孟渊见对方也是走的武夫路子,可分明下三十三天并未全开,便不再顾及,当即快刀如飞,在其四肢上留下伤口。
此时再看龚自华,只见他走的是刚猛路子,而那老和尚却也不差,身上隐隐有佛光,也迅捷之极。
之前张龟年就提点过,除了罗母外,其余人至多八品、九品,并无多大能耐。
眼见对方无有神通施展,孟渊便立即加入战团。
果然,那老和尚本跟龚自华打的难分难解,孟渊一来,便有不支之象。
“两位施主年龄几何?官居何职啊?”老和尚被龚自华在背上割了一刀,深可见骨,却犹然有笑。
孟渊自然不会理会,只以狂风刀法佐以龚自华的刚猛刀法,两人的刀法竟有几分相契之感,一时间把老和尚杀的左支右绌,身上尽是伤口。
眼见老和尚已有不支之象,龚自华忽的出声道:“小孟速去求援!”
可这话一说,便见龚自华以刀支地,竟不再打了,双目茫然,好似失了神。
孟渊见状,知道龚自华与对方鏖战太久,被某种度人法、种念法所扰。
要破这种神通,需得心志坚定,无有外物扰心。
“痴儿,你佛根深种,何不入我佛门?”那老和尚浑身是伤,却犹然带着笑。
孟渊发了狠,刀锋更快更疾,只盼对方伤重先倒。
可一招接一招,孟渊便觉这手中刀愈发沉重。
一时之间,孟渊只觉得人生没了意义,所追所求者皆是虚妄。
骟匠的手艺没学成,割个蛋都能在自己手上划拉个大口子。
铲粪还被老牛顶伤了腰,姜老伯病死了,小丫头伤心的咳血。
孟渊揣着驴打滚的钱去请大夫,路上又碰上个狍子和黄鼠狼,钱全被骗走了。
山穷水尽之际,又有峰回路转,孟渊被聂延年捡了去,私献王妃当面首,成了玩物。
孟渊有上进之心,凭着天赋异禀,又会钻营,竟博得了王妃欢心。
好风凭借力。孟渊捐了官,成了势,尽发猎户衙役,进山狩拿狍子和黄鼠狼,又禁绝豢养面首,还将聂延年送去铲大粪。
烈火烹油,富贵逼人。孟渊已然看不上不离不弃的姜丫头了,又厌烦她整日规劝自己,只将她纳为妾室,另去求娶贵人。
就在这时,私通王妃之事发了,王妃羞愧而死,孟渊也被抄了家,一路送到午门菜市场。
孟渊和姜棠被按倒在铡刀之下,两人相距不过三尺。只见姜棠还在看着自己,她道:“哥,我还想跟你骑着小红马,一起出门游玩,可是再也不成了。”
天地广大,孟渊只觉来去无路,心中空空,好似此生尽数虚度。
耳边有温和慈祥之声,“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痴儿痴儿,不如归去。”
孟渊睁开眼,只见老和尚面上尽是血污,却慈眉善目,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痴儿痴儿,唯有入我空门,才是归路。”
老和尚手按着柴刀支地,踉跄不稳,他看着孟渊那犹有茫然愧疚的眼神,笑吟道:“承天意,受因果,诸般枷锁困真我。你可悟了?”
“万千枷锁皆是梦,无形无相亦无我。”孟渊上前一步,举刀就劈。
老和尚举起柴刀来挡,却被直接劈断,刀势未止,落在肩上。
“你……”老和尚见孟渊双目清明无碍,他便慌了,连忙道:“痴儿啊!你合该入我佛门!”
“因果报应,六道轮回,地狱鬼神,净土极乐,一切以此来恐吓、来利诱众生的修行之法,都是天理难容,罪不容诛的极恶魔道!”
暮色苍茫,乱云飞渡,孟渊一刀一刀的砸了上去。
辞别赵大头,孟渊带着铁牛来到信王府,递交了荐信,出来个老头接待。
“随我来吧。”老头在前引路,嘴里还念叨不停,说什么领路辛苦,什么乡下小子不懂事,也不知道孝敬云云。
孟渊假装没听懂,铁牛是根本没听懂。
也没深入王府,只绕了一圈,来到王府南边,便见一长长围墙。
敲了门,推门进去,乃是一校场。
只见中间是一演武场,两侧有箭靶箭垛,兵器架子,还有各种石碾石锁,立有木人桩和梅花桩,四旁无树,只有高高围墙。
演武场的空地上有二十多人在扎马步打拳,有男有女,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全穿一样的紧身短打。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背着手走来走去,不时喝骂。
老者领着孟渊和铁牛上前,朝那中年人道:“聂老师,这是新来的孩子。”
“咋才来?你瞧瞧,这里娃子们孩子都生第二茬了!”这聂老师十分夸张。
“没法子,是寻梅姑娘吩咐的。”老者无奈道。
“寻梅的面子得给。一个是练,十个也是练,反正又不是吃我家米。”聂老师笑笑。
那老者客套几句后,悠悠的走了。
聂老师朝二人招手,孟渊和铁牛赶紧上前。
“小伙子这么俊,不去园子混,练什么武?”聂老师抓住孟渊手腕,瞅了眼老茧,又捏了捏肩膀腰杆,道:“倒是个练武的苗子,要是打小练,这会儿指不定有点能耐了。”
他略作评价评价,然后问:“睡过娘们没?”
“没。”孟渊回。
“现在可不能睡,好好学能耐,学成了我请王妃给你指个漂亮的!”聂老师哈哈笑了声,又抓住铁牛的手腕来看。
“这孩子壮实,也是个苗子。”聂老师给了评价,问:“跟娘们睡过没?”
“睡过。”铁牛回。
“呦呵!”聂老师笑了,又打量一番铁牛,问道:“睡过几个?”
“俩。”铁牛老实巴交的回。
一众少年也都惊奇的看向铁牛,有羡慕有鄙夷。
“啧啧啧,都哪家园子的?”聂老师好奇问。
铁牛诧异,道:“是俺自家的,俺娘和俺奶。”
“好好好,真是个机灵的好孩子!”聂老师都忍不住笑了,他见孟渊和铁牛还带着包袱,就招呼过来一个少年,吩咐道:“你带他俩去领身衣裳,再给安置住处,打点水洗一洗,一股子驴粪蛋的骚臭味。”
那少年领了命,当即带孟渊和铁牛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小声道:“我叫吴长生,你俩叫啥?”
孟渊和铁牛报了名姓。
闲聊着话,两人领了两套薄衣,乃是平素练功之用。那吴长生说这是王妃置办下来的,可见宽厚。
所谓住处也在校场里,是靠着围墙的一排青瓦平房。
来到寝舍,便见是大通铺,够十来个人并排睡。也无存放衣物的柜子之类,很是简陋。
放下包袱,在外打了井水,就直接在屋子里擦洗身子。
这吴长生话多的很,都不用孟渊刻意打听,就把知道的一股脑扯了出来。
原来那聂老师大名聂延年,是跟着王妃嫁过来的老人,一向得王妃信任,平素在王府地位不低,诸少年都称其为聂师。
“咱们这边伙食怎么样?”孟渊最关心这个问题,因为事关精火的生长。
老话说的好,穷文富武。
老话还说的好,穷练刀,富练剑,没钱就去挑大便。
练武可不是寻常人家能负担起的,且不说场地、交游、拜师等。单单吃这一项就是不小的花费,诸少年还正是能吃的时候,家里没点底子还真养不起。
孟渊是怕有人克扣饮食。
“天天馒头管饱,还有肉呢!王妃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善人,能让咱们饿着?”吴长生也是流民出身,他对王妃是真心诚意的爱戴。
孟渊放心不少。
待细细擦洗了身子,孟渊使劲儿闻了闻虎口,嗅不到半点骚臭。
“也不知道姑奶奶想给我介绍生意时,还能不能找到我。”孟渊心中嘀咕。
换了干净的短打劲装,吴长生带着孟渊和铁牛回到校场。
那位聂延年聂师也不扯废话,只道:“这里没什么规矩,只一条,没我准许,不可出校场。每日干什么练什么,让吴长生带着你们。”
孟渊和铁牛应了。
“去吧,跟着练练,让我瞧瞧耐性。”聂延年道。
孟渊与铁牛便赶紧来到诸人身后,找了位置站定,跟着诸人动作,扎下马步,然后跟着打拳。
“这是马步冲拳!”聂延年看了一会儿,便来指点,道:“双脚分开稍稍过肩,屈膝下压,大腿要跟地面齐平,膝盖不能过脚尖,这才是马步姿势!”
教了站姿,聂延年又道:“双手握拳,拳心向上,放在腰杆两边。右拳向前冲,手臂得伸直,拳心向下!两拳换着来!记得转腰送肩,发力才猛!”
聂延年简单说完,又亲身示范了一下,随口说了句好好学,也不管孟渊和铁牛有无学会,就快步的离开校场了。
看得出,这位聂师没把这群少年当弟子教,分明是混日子的。
诸少年眼见没人管了,也不敢停,还是打着马步冲拳,却谈起天来。
有人问孟渊名姓,有人扯哪家花糕好吃,还有人喊着尿急。
孟渊也不跟他们多扯,只认真来学。
这马步冲拳是练下盘、练出力的简单法门,并不难学,只是枯燥罢了。
而且初练时不觉的如何,可越练就越觉腿酸胳膊胀,全身沉重。
孟渊认真跟着吴长生练了几遍,就大致掌握了窍门。
待过了一刻钟,吴长生让大家停下歇息。
歇息后,又开始练习正踢腿和侧踢腿,而后便是抛举石锁,锻炼臂力。
待到天擦黑,吴长生吹了散伙号子,诸少年早就饿的狠了,纷纷往校场的伙房跑去。
伙食是豆腐熬白菜萝卜,还飘着油花。
排上队,孟渊先给铁牛盛了满满一大碗,又给自己盛上,然后抓起几个馒头,俩人并排坐一起,大口吃了起来。
这里的伙食比牧庄好太多了,尤其还有白馒头,比卵蛋要香了无数倍,孟渊只觉得太过幸福。
“阿兄,有肉!”铁牛正吃的欢,竟从碗里发现了一片肉,当即喜滋滋的忘乎所以。
孟渊没吭声,只是大口吃饭,心里升腾出对未来的希望。
待第二日,天还没亮,诸人便起床。
孟渊休养一夜,身上虽还有青肿,却已好了许多,而精火则稍稍小了些许。
“先前冻饿欲绝之时,精火不断反哺。现在看来,精火还能缓缓修复伤势。”
“就是不知道若是生死大伤,会如何呢?”
孟渊复盘昨晚之事。
昨晚的混战完全是瞎打,没有半点章法可言。
孟渊和铁牛占了个力气大的光,一挑多也不虚,可灯一黑就不知道谁打谁了。
尤其是铁牛,劲头一上来瞎挥拳,不仅伤了敌人,孟渊背上也挨了两下狠的。
孟渊身上最主要的伤就是铁牛打的!
而且刚来学艺就大闹宿舍,孟渊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天未亮便晨起洗漱,孟渊趁机向铁牛叮嘱。
“铁牛,你记住,如果聂师来问,你如实说就行。昨晚的事我是主犯,聂师分得清。到时候要是赶我走,你别乱说话,一定要留下来。”孟渊道。
“那你走了,我咋办?”铁牛茫然的很,“俺爹让我好好跟着你,你干啥我干啥。”
“听我的话。”孟渊道。
“你要走了,我一个人也没啥意思。咱干脆一起走算了,还回庄里铲粪。”铁牛没看多长远。
孟渊拍拍铁牛肩,情知劝不动,便不再多说。
洗漱后便是晨练。
今日气氛稍有不同,男女学员都不时去看孟渊和铁牛,只是表情各不相同。
待晨练过,诸人往食堂去。早饭是热粥、咸菜和馒头。
刚一坐下,吴长生就跟着坐了过来。
也不用刻意询问,吴长生就一股脑的抖搂了出来。
昨晚挨最狠的打的人叫刘贺,是刘总管的儿子。
那个高个子少女叫胡倩,是王妃乳母的幼女。
这两人算是一众学员中身份最高的了,也是男女学员的头子。尤其是那胡倩,一向是说话管用的。
“昨晚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刘贺那狗东西肯定要告状的,到时候我和倩姐给你求情!”吴长生十分讲义气。
孟渊微微点头,看向不远处的刘贺。
那刘贺也在看孟渊,他没了哭哭啼啼的样子,反而发狠道:“小子你等着!等我告了聂师,今天就把你赶出去!”
孟渊站起身,那刘贺被吓的哆嗦一下,差点没坐稳。
待上午训练了个把时辰,聂延年才姗姗来迟。
他见诸少年鼻青脸肿,个个挂伤,就笑道:“昨晚争花魁了?谁赢了谁输了?”
“聂师!”刘贺上前一步,他嘴唇上有个大口子,俩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委屈道:“聂师,昨晚新来的孟渊和赵铁牛打我,原因是……”
“少他妈给我扯什么原因!”聂延年没好气的打断刘贺的话,走上前,大手拍着刘贺的头,“你来这儿是学武的!打输了就再打回去,还给我告状来了?我管你有理没理!多大的人了,这都不明白?要不要老子掀开衣裳,让你嘬两口奶?也就是你娘太老,要不然我铁定把你这窝囊废塞回你娘肚子里去!没用的东西!”
刘贺没想到聂延年根本不理会告状的事,反而还来嘲讽,当即就绷不住了,竟又哭了出来。
“哭的还怪好听!”聂延年哈哈笑,“小家伙要是去当兔儿爷,一准儿是头牌!”
一众少年少女全都愣住。
孟渊也目瞪口呆,先不说这聂延年的武功怎么样,单单这损人的能耐,孟渊就知道自己一辈子也难望其项背。
那聂延年背着手,度步到孟渊跟前,问道:“听说你很能打?”
他昨天与孟渊和铁牛问过话,知道铁牛是个愣的,打架的事必然是孟渊起的头。
“都是我一人的错,请聂师责罚!”孟渊也不回人家的问题,直接表示愿意受罚。
反正不管什么罚,都认。
“聂师……”吴长生刚想开口求情,就被聂延年瞪住。
“你俩去梅花桩上扎一天马步,摔下来就爬上去再站!”聂延年给了处罚。
梅花桩是练身体协调和平衡的,分为高桩和低桩。而且为防练功之人摔伤,桩下铺有细沙。
这简直不算责罚。扎一天马步对新手来说固然难了些,可孟渊和铁牛都是精壮的少年人,大不了摔几个跟头而已。
孟渊赶紧拉着铁牛认罚,俩人往梅花桩上站桩。
一天下来,俩人从梅花桩上摔下来几十次,两腿更是没了知觉一般。不过待入夜散场,二人擦洗了身子,回到男舍时,却已没人敢来挑衅了。
两个包袱放在一块儿,没人动过,甚至没人愿意靠的太近。
那刘贺神情阴沉,不知从哪儿弄了药涂到了脸上。
按着规矩,男女学员是严禁出校场的,更不准与校场外的人联络。
那刘贺见了孟渊和铁牛,装腔作势的哼哼两声,可终究怕疼,没敢说一句话。
孟渊也不去理会他,自管安眠。
此后孟渊每日只按着聂师的安排训练,打熬气力,大口吃饭。
可那聂延年本是一天来两次,打架之事后就一天来一次了,也不教什么招式,只让诸少年打熬气力,着实是放羊一般。
随着年关越来越近,诸学员眼见是要校场内过年了,而聂延年不仅不教真能耐,还干脆不来了。
这些学员们眼见没了管束,不免起了心思。
刚开始还只是懈怠训练,后来竟干脆睡起懒觉,晨练都不做了。
尤其是刘贺,不知是过惯了好日子,还是对聂延年心有怨愤,竟带头拉起好几个人,天天日上三竿才起。训练时也不用心,时时勾女学员说话。但凡北风大一些,就回男舍睡大觉。
而且人家也不傻,还安排了眼线,防止聂延年突然来查,可聂延年根本没再露过面。
二十七个学员,将近一半人都在糊弄。
孟渊冷眼旁观,却从未生出偷懒的念头。每日天不亮就起来操练,一丝不苟,绝不打折。
铁牛是个憨的,他心思单纯,又得过赵大头叮嘱,只每天跟着孟渊操练。
转眼小半个月过去,已来到了除夕日,天上又下起了雪花。
王妃仁善,谴人送来年节赏赐,每个学员得了一只烧鸡、两斤猪肉。
可聂延年还是没出现,诸人也不得外出。
校场外面爆竹声动,犹然能闻听丝竹曲音。
本是家人团聚之日,可诸人只能冒着雪操练,有些家生子竟还哭了出来。
孟渊根本没当回事,该吃吃,该喝喝。
待到新年第一天,天没亮孟渊就起了床,喊上铁牛一起出门。
北风呼啸,大雪满地,更增几分寂寥。
孟渊和铁牛打了井水,洗脸刷牙后开始扫雪,然后才晨练。
先打一套拳热身,又抄起石锁锻炼臂力,而后打马步冲拳。
平常就算有人偷懒,还是会有十来个人来晨练的,可孟渊和铁牛练了一刻钟,竟没见别人来。
“阿兄,今天是新年,家家都得好好歇一天。他们都不来,咱为啥要练?他们都背地里说咱是傻子。”铁牛头上冒着热气,憨憨的来问。
“聂师说过,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意思是练武需要持之以恒,每天坚持练习才能不断进步。如果有一天中断了练习,那么就会失去之前积累的成果,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准。”
孟渊一边打着冲拳,一边说道:“铁牛,我是流民出身,你爹本是佃农,说难听些都是泥腿子。学武是唯一能改变咱们命运的机会,是故需得牢牢抓住。”
“可是也没人看,聂师好几天不来,他们都说聂师不管咱们了。”铁牛不解。
“咱们是为自己练的,不是为聂师练的。你不要管别人怎么看,咱们只做咱们的。”孟渊道。
其实孟渊有自己的见解。看王妃之前行事,显然是会做事、能做事的。
既如此,以王妃处置李庄头那股子厉雷风行的劲头,怎能容许聂师放羊一般?
王妃练这一批少年,又是严令诸人不得出校场,又是过年不准回家,显然不是忘了这批人,毕竟昨日除夕还送了肉食。
在孟渊看来,王妃大概是要挑一批吃苦耐劳,老实听话,能耐得住性子的人。
因为练武最是辛苦,无法一蹴而就,容不得偷奸耍滑,需得有耐心、有恒心,有毅力。
诸人都是十五岁上下的少年,武学开蒙已稍晚了些,又不是天资卓绝的,得自律、听话才能有些成就。
是故,孟渊觉得王妃,或是聂师在熬人,借此选出可堪培养之人。
当然,孟渊也不敢断定自己的想法就对。
但不管怎么样,每日有吃有喝,还能打熬气力,都是对自己有利无害的。
若出了正月,聂师还不教真本领,孟渊就打算跳船,到时不论是去舔寻梅,还是再想别的法子,总得谋一条出路。
毕竟姜棠那小丫头还在牧庄等着呢。
“姐姐,不知王妃出身哪里?我听聂师讲,他曾跟过王妃的兄长。”
闲着也是闲着,孟渊给聂青青倒上酒,就打听起主家的来历。
“你连主家的事都不知道?”聂青青笑着饮了。
“真不知道,还请姐姐指点。”孟渊衷心求告。
如今孟渊能有几分气象,虽说跟自己的努力分不开,但王妃也实打实的对自己有恩情。
更别提王妃下面的寻梅有提携之恩,聂师有传道之恩了。
孟渊有羽翼丰满后自立门户的打算。当然,并不是就要跟王妃结怨,而是存报答之念,报答之心。
再说了,孟渊知道王妃极有见识,待下宽仁,并非普通的深院贵妇可比。
孟渊虽未见过王妃,但打心里是敬佩王妃的。
聂青青却不愿多说,只道:“以后有闲了,你还是问我爹吧。他跟随王妃的先兄做过事,曾自称应氏门下走狗。”
王妃姓应,聂师跟随过王妃兄长。以聂师这嬉笑怒骂的脾性,竟自称应氏门下走狗,可见王妃的这位兄长极为不俗。
“且饮。”聂青青妩媚非常,殷勤劝酒,又来打听孟渊来历。
孟渊是个老实人,当下也不做隐藏,说起逃难经历,以及骟匠手艺。
聂青青并不觉的粗鄙,反而一边听,一边劝酒,好似在拿孟渊的经历下酒。
两人聊的开心,忽听那世子独孤亢哈哈大笑,毫不顾忌他人目光。
二楼都是雅客文人,一时间全都看了过去。
孟渊也看过去,只见世子的几个清客帮闲在捧臭脚,请独孤亢作诗。
而独孤亢先是谦虚两句,继而当仁不让,站起身来,折扇敲打手心,缓缓度步,似在沉思遣词,还真有几分诗人风采。
二楼诸多雅客见此,也频频来看,分明是有几分期待。
可独孤亢摇头晃脑,琢磨了半天,愣是没憋出来。那四个书生清客也不着急,都笑吟吟的等着。
孟渊也有好奇,却见那刘贺已瞧见了自己,面上有几分不可思议,随即又有几分鄙夷不屑。
过了好一会儿,独孤亢来回度步,俯看楼下河水,仰观天上白云,而后开心的一拍手,道:“有了!”
只见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折扇在前,绕着诸人走了一圈,得意道:“诸君且听。”
四个文人清客赶紧做出认真倾听模样,醉月楼二楼的其余宾客见人家已有了诗,也都侧耳来听。
孟渊和聂青青也想瞧瞧这位得过“纯质”评价的世子能做出什么诗。
“什么东西天上飘,东一片来西一条。莫非神仙在织布,落到地上柳絮飘。”独孤亢一咏三叹的吟完,整个醉月楼二楼都安静下来了。
而后有人嗤笑,有人摇头,有人使劲挖耳朵,还有直接甩筷子走人的。
孟渊也服气了,能把打油诗做的乱七八糟,可见才情。
聂青青失笑摇头,道:“虽无诗才,可生在王侯之家,也算是有福气了。”
二楼雅客多有鄙夷,可人家独孤亢带了捧臭脚的文人清客,且已夸了起来。
“妙啊!平仄押韵,意味深长!公子之才,当世无双!”
“此诗朗朗上口,质朴纯真,合乎景、合乎情!若真有神仙,那必然是白云为裳,柳絮为裙!妙哉妙哉!”
眼见诸清客文人纷纷劝酒夸赞,独孤亢更加洋洋得意。
孟渊看的没意思,正打算告辞离开,却见那刘贺凑到独孤亢身边,耳语了几句,还一直往这边瞟。
随后独孤亢也往这儿看了两眼,笑嘻嘻的对刘贺说了几句话,就见刘贺志得意满的走了过来。
“骟匠,你怎么来了这里?醉月楼是文人雅士来的地方,是你这种人能来呢?”刘贺笑吟吟的走到孟渊跟前,不无得意。
聂青青也不说什么,拢手不语,看向孟渊。
孟渊只觉无趣,也不知道这刘贺得意什么。是自认为又得势了?可不过是世子长随罢了,还专门来寻衅,着实是可怜又无知。
如今孟渊和刘贺都还是奴籍,但孟渊一步一个脚印,拳头越来越硬,虽还是借钱度日,可到底越来越好了。
而刘贺改换门庭,却在奴才这条路上越踩越深。
道不同,孟渊跟他多说一句话都算浪费时间。
那刘贺见孟渊不说话,以为孟渊怕了他,得意一笑,又看向聂青青,道:“聂姑娘,世子想请聂姑娘过去饮一杯酒。”
聂青青面上无有半分不悦,显然是见多了这场面,她笑着道:“还请转告世子殿下,蒲柳之姿,不胜酒力,焉敢扰世子诗兴?今日世子在此留诗,我醉月楼蓬荜生辉。酒宴花费,尽数免去。稍后我再派人送两坛梦湖春到王府。”
刘贺听了这话,竟找不出毛病。他回头看了眼,但见独孤亢正在细细看一副墨宝,四个清客在捧着,分明是要独孤亢高价来买。
一时之间,刘贺只觉的被世子无视,被聂青青轻视,他当即沉下脸,朝聂青青道:“我已经跟世子说过了,请聂姑娘给我个面子,去敬一杯酒就好。”
聂青青端坐不动,打量了一番刘贺,笑着道:“请刘兄弟看在我父亲面上,卖我个面子,莫要为难我一个妇道人家。改天我请刘兄弟喝酒。”
“我凭什么卖你面子?”刘贺根本没听出聂青青有不悦之意,只觉见聂青青搬出聂师,是露了软弱,就道:“当初我当着那么多人给你爹下跪,求他收留我,他不仅不收留,还嘲笑我,没给我留半点面子。现今我为何要给你脸面?”
孟渊失望摇头,这刘贺当真拎不清,人家聂青青都委婉拒绝,还免单送酒了,如此示好,已然给足了面子。你一个长随乖乖听话就是,可非要狗仗人势。
能在这地段开酒楼的人,岂是能任人揉捏的?
一个闲散王爷的世子又能有几分能耐?真闹出事,纯质的世子能否为你一个奴才出头?
而且人家聂青青的父亲跟王妃的兄长有旧,还跟张龟年百户相交莫逆,出身镇妖司,一手绽春雷威势非凡。
孟渊穿越而来,所经所历,都让孟渊对拳头和刀剑无比敬畏。
可这刘贺显然没受过什么挫,没出过王府,缺乏对拳头的认知,只知趋炎附势,以为身份权势才是一切。
可他并没有想明白,拳头才是最直接的道理。所谓身份权势,也都是拳头刀剑堆砌起来的。
孟渊敬畏暴力,也深知暴力的可贵之处。
是故站起身,伸手按在刘贺头上,抓住他的头发。
“你干什么?”刘贺有被孟渊暴打的经历,他没想到孟渊竟然敢在世子面前动手,此刻慌忙大叫,奋力挣脱。
可此时此刻,比之第一次挨打时,刘贺只觉的孟渊力道更足,那手紧紧抓住自己脑后头发,竟挣脱不得。两手去抓孟渊手腕,更是难以撼动。
“世子救……”刘贺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就觉脑后的那只手上涌来巨大力道,他整个人都被压弯了下来,随即脑袋重重砸在桌上,将碟子撞的粉碎。
刘贺只觉口鼻里都是血,眼前一片黑,可还没待反应过来,那只手又猛的把自己的头抓起来,继而又是狠狠砸向桌子。
一连三次,刘贺满脸是血,脑袋像是开了花,人也萎靡下来,那只手却还没离开自己的头。
刘贺趴在桌子上,血水与糕点布满整个桌子,然后就见孟渊凑过来头。
“她是谁?”孟渊按住刘贺的头,让他的血脸贴在桌子上,正对着聂青青。
聂青青依旧端坐,并不出声。
“是……聂青青……聂师的女儿……”刘贺鼻子斜歪,往外冒着血,勉力回答。
“以后再让我听到你对聂师,对聂师的女儿这样说话,我绝对废了你。”
孟渊又提起刘贺的头,继而往桌上用力按下,“记住了没有?”
“记……记住了……”刘贺不敢不答,血水鼻涕涌的满脸都是。
这边动静太大,且没经什么言语冲突,直接就开干,整个二楼的人都怔住了,便是一楼也有人来看。几个小厮也赶紧凑到聂青青身边,静候听命。
那世子独孤亢坐在原处,有茫然之态,可见纯质。他的那个武人护卫并不上前帮忙,只立在独孤亢身后,手按着腰间刀。
孟渊环视二楼诸人,四方抱拳,道:“扰诸位雅兴,实属不该。在下愿每桌奉送一壶梦湖春赔礼,还请诸位君子宽宥。”
诸人见孟渊这般说,有的不作理会,有的微笑点头,还有几个年轻书生笑着抱了一抱拳。
孟渊又向世子独孤亢抱拳,随即手按腰刀,道:“世子勿忧,我乃王妃座下护卫。”
独孤亢虽然纯质,却也不是傻子,听了这话后放心不少,皱眉问道:“那你也不能打我的狗!”
“……”孟渊就替刘贺不值,镇静道:“此人是刘总管之子,乃是王妃的奴婢。他在此大放厥词,言语无礼,有损王妃贤名,在下出手惩戒,并非对世子不敬。”
“他说的是真的假的?”独孤亢竟真的去问身边的一个老清客。
那老清客见孟渊始终按着腰刀,说话又占了理,而聂青青正也不见慌乱之态,二楼诸雅客也都看了过来,便与一中年护卫低声商议。
待商议了几句后,这老清客凑在独孤亢耳边说了几句话,而后独孤亢就茫然道:“我还没欺负人呢,他们就因为这个不带我参加诗会?”
“不错,咱们不必在外面惹事,那些臭儒的嘴最能传瞎话。”老清客安抚道。
“不准说臭儒!”独孤亢显然自认为是文人雅士,“那就听你的,等回去了再收拾他!”
独孤亢哼哼两声,也没问孟渊名姓,只嘟囔着粗鄙武夫的话,当即往楼下去了,几个长随上前托起刘贺,一块跟上。
那老清客留在最后,还打量了一番孟渊,笑着点点头,道:“年轻人就是火气大,不过你惹了世子,怕是不好办。等回去了你找我,我帮你在世子跟前转圜转圜,也就大事化小了。”
说完话,那老清客迈步下楼。
孟渊没搞清这老清客啥意思,怎么突然就示好了?还是笑里藏刀?
“姐姐,他是什么意思?”孟渊好奇问聂青青。
聂青青失笑摇头,道:“我爹说你有时候聪慧,有时候呆笨,看来真不假。那人是在跟你要银子呢,这些清客帮闲围着世子转,不就是为了那点阿堵物么?刘贺跟他们无关,他们才不会帮忙出头,只想趁机多得些银钱罢了。世子纯质,喜欢附庸风雅,你虽伤了他面子,可他也想不了那么多,最后还是下面人出主意。”
是啊,出来捧世子的臭脚不就是为了几个钱么?真犯不着跟冲动的少年武人结怨,且少年还是王妃的人,能得些银钱把事情糊弄过去,对谁都好。
孟渊想明白其中关窍,不由失笑。
“你且先回去吧,这件事总归得跟寻梅通个气。我已派人去寻我爹了,你莫要担忧,我爹在王妃跟前还是有些面子的。”聂青青语声柔柔,面上带笑,细细的打量孟渊。
“给姐姐惹麻烦了。那我先回去了。”孟渊点点头,迈步往楼下走。
可刚到扶拦前,身后聂青青又出声,“孟公子,你允诺每一桌送一壶酒,银钱可还没留下。”
她笑语盈盈。
“还请姐姐暂赊一次账。”孟渊直接认了这些酒钱,笑道:“待我借到了钱,一定来销账。”
“借钱过活可不是长久之计。”聂青青拢着手,嫣然笑道:“你方才不是问能不能跟着我爹赚钱么?现在我告诉你,赚钱不过小道,我代我爹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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